第二十四章（1） （纵欲的黑迪）

    基利来不知如何应对这份热情，尤其是看着那张脸。“的确是有一段时间了。”

    “迪迦”向他露齿一笑，双手搭在他胸前，缓缓向下滑去，勾住他的皮带。“那我们现在应该zuoai吧？”

    他僵硬了一下，虽然心里并不十分想拒绝，不过一旦忘形，恐怕真正的迪迦就该发怒了，因此他不得不立刻制止。

    “呃，现在不太合适。”他按住“迪迦”的手，“你现任的主人呢？”

    “迪迦”露出迷茫的目光。“谁？”

    他皱了皱眉，刚打算自己去找，便突然定住，并听到一声夸张的长叹。

    “我现在是他的哥哥，不是主人。”Evil从卧室门口走了进来，一脸无奈地按住“迪迦”的肩膀。“不公平，我照顾了他那么久，他才愿意和我好好相处，不再用拳头对着我，可还是一见到你就投怀送抱——为什么？”

    “迪迦”马上又用崇拜爱慕的目光望向基利来，代替他回答：“他强大、危险、狂野、性感……我知道他是充满黑暗的邪恶使者，但依然无法自拔地被他吸引。”

    Evil发出嫌弃的声音，朝基里艾洛德人翻了个白眼。“概括成一点就够了：极度自恋。”

    他轻狂地一笑，摸了摸“迪迦”的脑袋。“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改写电脑的设定。”

    “算了，我不喜欢洗脑控制。”Evil撇了撇嘴，转而对机器人和颜悦色地笑笑。“到客厅找梦露玩一会儿？基利也想单独和我说话。”

    闻言，“迪迦”不情愿地抓紧基里艾洛德人的手，满眼依恋。“嗯？”

    基利来冷着脸和Evil对视片刻，然后安抚地捏了捏“迪迦”的脸蛋，点头表示默认。

    于是，“迪迦”低下头，乖巧地走出了书房，留下两人独处。

    Evil捂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坐倒在沙发椅上，单手撑起脑袋，嫌弃地斜眼瞥着他。

    “学会先敲门对你来说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除非你是基里艾洛德神。”

    “我还以为现在迪迦是你的神。”Evil揶揄说，“那找我有什么事？每天抱着迪迦风流快活，肯定不是舍不得一个当初买来当代替品的机器人，想要回来吧？”

    基里艾洛德人不悦地冷哼一声。“我知道你很羡慕，刚刚才看得舍不得走。”

    Evil举手示意无辜，眼里却闪动着狡黠的笑意。“那可不是我爱窥探隐私，是你们的动静太大了——还好隔壁的房子没人住。”

    他一看见那副欠揍的表情，心底就有无名火起。“你最好保持距离。”

    Evil对他的威胁付之一笑。“保持距离的同时帮你解决问题，这难度有点大——别那么凶，如果不是急需我的智慧，你会特地来看望我？”

    基利来脸色更不好看了。他讨厌对方得意的样子，但现在没别的选择。

    “那你的智慧说了什么？”他带点挖苦地问，“迪迦现在……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现在应该让你很满意。”Evil摊开双手，故作不解。“他和你一样是黑暗生物了，你不用再为了讨好他而约束本性，改变自己，他也不去胜利队，不再管人类，每天只要和你研究新的体位就够了，你可以独占他……还有什么问题？”

    换了以前，基利来听了应该会笑，但现在却只是皱眉头。

    “但现在他完全……没有生气了。”魔人不知该怎么描述。“不想死，也不想活，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而且，既然不必再理会人类，他就该和我离开地球，可他还是不答应——难道他想留下来单挑加坦杰厄？这样下去，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黄昏的阴影越来越暗，随着夕阳西下，洒入室内的余晖以可见的速度不断后退，逐渐被黑暗侵占领地。Evil单手撑住下巴，起先心不在焉的轻佻面孔也渐渐蒙上黑影，变得沉默阴翳。

    “他没兴趣活着，也不奇怪。”Evil耸耸肩说，恍惚地望向窗外。“时间长了以后，生命总会变得像死神的诅咒，所有事都在一个轮回里循环重复，无论怎么做，怎么改变一些细节，最后那块石头还是会滚下来，当然就会厌倦这个世界，想要从中解脱出来……迪迦嘛，因为感情比较丰富，进入这种状态的过程，也比别人更惨烈。”

    基里艾洛德人还没有过那样的体会。他像狼一样粗犷有力地活着，仿佛他的生命是一种永不停歇的海上运动，遭遇困苦迷途，甚或信仰受到挑战冲突，也只需及时作出调整，便可一鼓作气，如滔天巨浪冲出苦海，征服新的目标。

    而那种敏感深邃的、被永恒的审视与思考所折磨的永生，他竭力去理解，依然是半懂不懂。

    “那我要怎么做？”他问。

    Evil回过神，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太简单了，他不怕死，你怕死，那你自己离开地球，让我这个老朋友陪着他就够了。”

    恶魔嘴角一抽，露出危险的笑容：“看得出你的确很不怕死。”

    “还是那么暴躁又没耐心。”Evil大声叹气，浑不在意他的暴力威胁。“好吧，既然迪迦对你那么重要，更简单，继续好好陪他到最后一刻，哪怕和他一起堕落、枯萎、死去——反正你能为他牺牲一切，有什么可怕？”

    基里艾洛德人眉头一跳，遏抑住怒气，字句有力：“我背叛了我的神，爱上了我的敌人，然后我打算好好活着——和他一起。”

    “我欣赏你这种态度。”Evil微笑着鼓了鼓掌，很难说是嘲讽还是真心话。“那你想给他欲望、目标、野心，让他以后和你一起自由自在地做邪恶的疯子，传播黑暗？”

    “那最好了。”

    Evil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但我看不适合迪迦——就算他不是光了，层次也没那么低。而高高在上的王座和无所不能的权力，他也早就毫无兴趣了。”

    基里艾洛德人不喜欢他嘲讽的语气，但已无心争辩，尤其是想到刚刚那只蜘蛛。“我知道他不想要那些。”

    Evil戏谑地一笑，又问：“那你想让他变回光，变回人类的守护神？”

    ——如果迪迦高兴，那总比现在这种状态要好。他原本想这么说。

    然而，想起那些凡人的丑恶卑劣，想起迪迦是如何一步步被逼入绝望，他又瞬间觉得不可接受。

    “更不想。”基里艾洛德人忽然恼火了起来，尖锐的利爪隐约从双手显形。“我更想杀掉那些愚蠢懦弱的叛徒，迪迦也想——那时候你干嘛要阻止他？如果摆脱了他们，也许他现在感觉会好很多。”

    “我觉得不会。”Evil马上摆摆手，同时警惕地弓起背，防止他忽然发作搞破坏。“就算那些人让他失望，对他来说依然很重要……可能就像是维系着仅存的希望之光的锚。”

    基里艾洛德人拧紧眉，既烦躁又迷惑。他知道人心的力量对光之巨人来说很重要，但迪迦如此在意脆弱的人类如何为生命奋斗挣扎，并非出于这种实用性的理由，而是为了一些他难以理解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迪迦已经放弃了。”他不快地强调说，“现在也没有奥特曼再去拯救那些人，不必等到加坦杰厄，只要再来一个怪兽或者宇宙人，他们或许就得集体殉职。”

    Evil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唔，这倒可能是真的，最近他们的士气也特别低落呢，总是在指挥室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除非必要，他们提都不敢提到大古、迪迦、光之巨人、奥特曼这几个字，连发音差不多的字都不说，不过越是刻意回避，就越摆脱不了阴影。”

    活该。他心想。但他脸上很快出现奇怪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亲眼所见。给你也看看怎么样？”Evil耸耸肩说，伸了个懒腰，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cao作。“嗯，正好又在开会。”

    基里艾洛德人不明所以地凑到电脑前，惊讶地怔住。

    是隐形摄像头捕捉的胜利队指挥室的画面。此时，以居间惠为首的六名成员正忧心忡忡地围坐在桌边开会，并且显然没有察觉他们受到了监控。

    “这是你无聊的消遣？”他问。

    “算是吧。”Evil坐到椅子上，并顺手给他拉来一张凳子。“虽然正木性格差劲又阴险，既像疯狗又像蛇，不过他的头脑是不错，他发明的‘小苍蝇’不拿来用都浪费。”

    紧接着，Evil停顿了一下，拍拍脑袋，和另一个灵魂吵嘴。“喂，我刚刚可是第一次夸你。”

    “……一个自大到异想天开，一个无聊得天天盯着蚂蚁窝，你俩真是一对。”基里艾洛德人撇嘴冷哼，但还是坐到了Evil身边，静观指挥室中进行的会议。

    关于他们的士气，Evil不算太夸大。为了接近迪迦、观察迪迦，他也曾秘密地长时间与他们共处一室，而过去每次作战、每次开会，无论面对多么不利的局势和危险，他们眼里都从不缺乏勇气与活力，而现在，明亮的火焰只见微弱的余光，忧思焦虑像鬼魂环绕着他们。

    Evil总算停止和正木争吵，看向屏幕。“他们最近很倒霉呢。”

    “看起来是。”他说，朝居间惠多看了几眼。这个满脸疲态的女人现在好像又老了十岁似的，不知道迪迦见了以后还有没有兴趣继续恭维她的美貌。

    自从迪迦离开以后，居间惠近日也的确诸事不顺。

    不出所料，对于迪迦这样一个远远超出人类掌控和理解的巨型生物，人类的信任本就脆如薄冰，全靠他近神的光明姿态和长期以来对地球的舍身保护勉强维系，而从他褪去神圣的光芒，成为满身戾气的黑暗巨人那一刻起，那点因时制宜的信任便已彻底分崩离析——尤其是他还破天荒攻击了人类，攻击了原本并肩作战的队友。

    TPC好些鹰派成员对此反应强烈，甚至提议先下手为强，在迪迦再次攻击人类之前，以最小的代价动用武力将他消灭——居间惠宁死也无法接受，赌上人格和性命激烈反对，好在最终泽井总监也偏向于她的立场，吉冈局长犹豫后也和他们站在了一起，这才压下了这个疯狂的计划，暂且不去主动招惹一个心思莫测且极度危险的黑暗巨人。

    不过这也使得那些人将矛头调转向她。

    原本迪迦背弃光明该被视为不可抗力，至少很难归罪于个人，可由于他的真实身份是圆大古，也即居间惠的直系下属，并且当初也是她首先公开表态支持迪迦，始终坚称他是人类的朋友，她便被几个一向看不惯她的高层人员安上了监管不力、感情用事、贻误大局的罪名，如非总监力保，可能她的职务早已被撤换。

    但她也的确认为自己有罪，并且比起那些人所能强加给她的任何罪名都更不可原谅——怀疑和懦弱。她或许真的不配做胜利队队长。

    好不容易在队员们的极力支持和鼓励下勉强振作起来，重新投入于工作，她心中已然出现裂痕的信念又再度受到了挑战。

    TPC月球卡罗基地突然受到了袭击，全军覆没，仅基地副队长岸勇一人生还返回地球，并报告称是疾风队长叛变摧毁了基地。

    会议上，高层们虽然对此感到惊异，但并不怀疑岸勇的说法，唯有居间惠坚持相信疾风的清白。他不但具备出色的智慧和体能，也拥有最强大坚韧的精神，居间惠至今依然记得他在训练班和她比剑时曾对她说过的话。

    “在打倒剑的敌人之前，必须先打倒心的敌人。”

    这个男人是她的引导者，她心中的一盏灯塔，她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如果他会做错，就代表她一直以来走过的路都是错的。

    但她没能说服其他人，并且，由于她和疾风的同学关系，还被勒令禁止插手卡罗事件，以免出于对疾风的感情而影响公正，必须将调查工作交给警务局，胜利队不得参与。

    “我也不愿意相信疾风会做出这种事，否则我就不会重用他。”吉冈局长对她说，“但任何私心都是不允许的，而你过于崇拜他了。”

    “不是非理性的。”她辩解。“是基于我对他的了解。”

    “可我看，齐杰拉的事，还有迪迦离开，对你影响很大。”吉冈怀疑地眯起眼。“也许你是因为急于想证明，世上依然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不会动摇，值得永远相信的，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居间惠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也不肯定她能否击败心的敌人。

    或许吉冈说对了。无论如何，她确实拒不接受岸勇的说辞，并且默默决定了违背上级命令亲自找出真相——而没等她单独行动，队员们就已猜到她的心思，理所当然地要求集体参与。

    “这可是违反规定的。”她提醒他们。

    “我们相信的不是规定。”宗方掷地有声地告诉她，本有些疲劳弯曲的脊梁也挺直起来。“我们相信的是队长你，所以才努力到今天。我们也愿意相信。”

    在挥之不去的阴云下，她或许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微笑，虽然心底的魔音仍在质疑自己不配这份信任。

    细致的讨论结束，居间惠照例开始分配每个人的工作，让野瑞仔细追踪研究太空中的信号，宗方和新城负责严密监视岸勇副队长，而队长的眼神刚转过来，丽娜便忽然从转椅上起立，自动认领最危险的任务。

    “那让我驾驶飞燕二号去搜查。”丽娜语气坚决。“我会找到疾风队长的。”

    居间惠禁不住皱眉。“这太不安全了，应该加上飞燕一号——”

    “没问题的。”丽娜摇了摇头，视死如归一般镇定。“现在人手不够，在搞清卡罗基地的情况之前，指挥室也不能变得太空，而且，一下子有两架战机无故从停机坪开走，可能太明显了，会提前暴露我们的行动。”

    人手不够。随着心脏突如其来的刺痛，居间惠不由看向那个空置多日的座位，而指挥室也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位置。

    无论如何努力避而不谈，第七个队员的缺席都随时能给他们带来会心一击。然而，再怎么懊悔自责，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野瑞忍不住叹气，脱口感叹：“如果大古还在的话……”

    意识到自己触犯了禁忌，少年立刻闭上嘴，但指挥室的气氛已彻底僵硬，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一种苍白窒息的神情。

    丽娜微微拧起眉，痛苦尤甚，好像在接受绞刑。

    如果大古——或者说迪迦还在的话，这种时候自然会和她搭档一起驾驶战机飞去月球。而且，和他在一起，她潜意识里也总会知道自己很安全，因为一旦遇到致命的危险，那道崇伟的、圣洁绚丽的神光就会立刻出现。

    不过这次，她知道那个如上帝般神俊优美的光之巨人不会再像山一样挡在她面前保护她，与地狱里的怪物殊死搏斗了，大概以后都不会了。

    而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亲手……把迪迦逼成那样的。

    这时，新城忽然全身脱力似的瘫在椅背上，嘶哑的声音像是痛得在抽气。“我也很想他……再修多少次飞机也无所谓。”

    沉默像粘液持续弥漫，凝滞在空气里。宗方回过神，环视着他们哀痛的面孔，无奈地苦笑起来。“但是，他现在不想杀了我们就不错了。”

    这话造成了又一阵难堪的寂静。

    “那也不是他的错。”丽娜突然扬声强调，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怒气。“而且，除了那次以外，他至今也没有伤害任何人。”

    居间惠突然无法承受似的转开脸，捂着自己的额头，又疼又累，无颜面对他人。

    宗方忧虑地朝队长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一声惆怅的长叹。

    “是，那种情况下，谁也没资格怪他，完全是我们自身的责任。”他悲哀地说，为自己当时的意志不坚而羞耻。“可这也代表，他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做人类的朋友，而我们也不能再盼望他的任何帮助了。”

    丽娜脸上健康的血色逐渐消失，支撑控制身体的精神好像也被抽走了，剩下一副摇摇欲晃的惨白空壳。

    然后，她慢慢冷静下来，神情严肃淡漠，默不作声地取来了自己的头盔，稳稳扣上脑袋，从透明面罩中露出一双决绝的眼睛。

    “我知道，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到。”

    接着，她恭敬地向居间惠队长敬了个礼，迈着坚挺有力的步伐背身离开了指挥室，战靴踩在地面上咔咔作响，其他队员也各自开始进行自己的任务。

    基里艾洛德人一声不吭地盯着屏幕，视线锁定于丽娜的背影，本来只是冷笑着，期待她这次一去不回，却在自动门关闭的刹那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烦闷，压抑得透不过气。

    而Evil手撑着下巴，一副忧郁到让他觉得做作的表情。“你觉得这些努力的人现在内心是充满希望还是绝望？”

    他回过神，注视胜利队队员的目光变得傲慢。“这两种东西有时是一个意思。”

    Evil慨然笑道：“的确。”

    指挥室的画面彻底静下来以后，基里艾洛德人转头朝身边刁钻古怪的光之战士望去。“你肯定不是第一天这么无聊了，你知道那个月球基地出了什么事吗？”

    “大概搞清楚了。”Evil轻松地回答，随手在键盘上cao作几下，监控画面顿时切换到了TPC基地的另一间办公室。

    画面中出现的是唯一从卡罗基地事件中生还的岸勇副队长。办公室的音响正在播放德沃夏克的第五交响曲第三乐章，而岸勇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似乎是全情投入地在享受音乐，但脸上有种不似活人的阴森僵硬的神情。

    “这家伙很奇怪。”基利来皱眉说。“他的报告肯定是假的，对吧？那个叫什么风的，的确不是叛徒。”

    “这种像你长在体外的骨头一样明显的事还需要特地说一遍，我对你的聪明才智非常失望。”Evil斜了他一眼，并在他将要发作之际马上补全重点。“是的，没错，这家伙是很奇怪，因为它并不是那个副队长，而是宇宙人假冒的——它智商不低，还有伪装能力，可以变化成它近距离接触过的人类，而且还可以制造分身。”

    基里艾洛德人沉住气没揍他，转头仔细看了看那个冒牌货。

    “那它要是被看穿——”他立即明白过来。“它打算用自己的分身逐一冒充取代整个基地的高层，然后直接掌控TPC？”

    Evil一脸欣慰地拍拍手。“这才聪明，不愧是邪恶jian诈，专门欺骗无知民众的魔鬼。”

    基利来没好气地转了转眼睛，懒得与他计较。

    “那这下TPC很危险了。”基里艾洛德人自顾自地说。“没有迪迦，把他们一网打尽太容易了。”

    “是啊，还有那个短头发的漂亮姑娘。”Evil惋惜地摇摇头。“这些变形怪毁了月球基地，现在多半还有分身留在那艘太空船上，她单枪匹马飞过去，说不定会被吃掉呢。”

    一提起丽娜，他心中就有刺，巴不得那颗娇俏的脑袋被怪兽一口咬下来。“那最好，她活该。”

    Evil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问：“怎么，这女孩有什么特别值得你讨厌的？”

    基利来不想如实交代，以免又招来挖苦嘲笑。

    “那天可是她开炮攻击迪迦的。”他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并且自己也深以为然，对丽娜的愤怒又多了几分。“迪迦对她有够偏心，而她的回报是让他彻底崩溃。”

    尽管已经足够合情合理，Evil还是不满足。

    “不止这样吧？”Evil狡黠地眯起眼睛，闻出了不寻常的迹象。“这女孩还有什么特别？”

    基里艾洛德人不悦地绷起脸，连连摆手。“没有，一个无聊的小女孩能有多特别？”

    “那迪迦为什么偏心她？”Evil不怀好意地追问，完全不肯放过他。“难道因为她是个美人？”

    “真是胡扯。”基里艾洛德人瞬间更加烦躁了，不满地想，如果以一个小姑娘的标准，她或许长得是还凑合，但怎么看也没漂亮到足以令最美的奥特曼都心动的程度。“非要说有什么特别，大概因为她是圆大古喜欢的女人——典型的傻瓜的品味。”

    Evil浮夸地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气。“原来她是迪迦喜欢的女人，我太震惊了。”

    基里艾洛德人心口瞬间一阵刺激的紧缩，恼怒地提高了声音。

    “不，你这个白痴！”他怒骂道，“那不是一回事！”

    Evil却充耳不闻，视他如无物，摸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微笑道：“我就知道，迪迦喜欢的类型我猜也差不多就是她那样……噢，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和诗一样浪漫、纯洁、高尚，就像天上无情的神明爱上人间善良的牧女……即使表面压抑得再冷淡，他的灵魂也对她充满热情。”

    说着说着，Evil无比陶醉似的捧住胸口，然后又用鄙夷的目光朝基里艾洛德人瞥了一眼。“哪像某个恶毒野蛮的原始生物，靠强jian开始一段关系，用rou体代替精神。”

    脸部肌rou倏然在愤怒中抽动了几下，基里艾洛德人强压下胸中的怒火，逼自己松开蠢蠢欲动的拳头，嗤笑道：“你只是想让我不爽，真无聊。”

    “哇哦，长大了，成熟了，不错。”Evil用嘉许的语气说，却又戏谑地挤了挤眼睛。“但那女孩对迪迦来说的确非同一般，是吧？”

    魔人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怒极反笑。“你真正想说的是不是，我对他来说什么也不算？”

    “不，我没打算这么说。”Evil马上满脸无辜地摇头摆手。“我觉得你是他唯一的止痛药，绝对不能失去，而且还有很强的成瘾性。”

    基利来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冷哼一声，执拗地强调：“反正，迪迦不会再在意那个小女孩，真要有什么感情也是恨不得她死。”

    Evil一时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正了正色，表示质疑。“是吗？如果她死了，迪迦不会难过，甚至会高兴？”

    基里艾洛德人顿时被噎住。即使已经见识了黑暗君主的冰冷乖戾，他依然想象不出迪迦会为任何生命的逝去而高兴，更别说那个是七濑丽娜。

    “……他也许不想让大古难过。”基利来勉强说。

    Evil深意地笑笑。“但据我所知，他和大古思想感情很契合，就像同一颗星星的幼年和成年，可不像我和正木那样人格分裂。我看他们那‘傻瓜的品味’也差不了多少吧？”

    基里艾洛德人更不爱听了，禁不住对Evil怒目而视，但他也完全没有底气否认。事实上，他第一次接近迪迦时，大古与光之巨人就已是一体，他也从不怎么注意迪迦身上同时拥有人类的灵魂，具体区分他们的思想感情有何不同对他来说更是毫无意义——直到这一刻。

    他只知道，迪迦注视那女孩的眼神一直有些不同。他当初并不理解，但那依然使他本能地感到困惑、疼痛、怨愤——现在他明白这种心情是嫉妒。

    即使如今，迪迦几乎已经完全是属于他的，而区区一个人类女子只能在远处黯然神伤，永远不可能得到他所得到的东西，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并没有减轻多少。

    Evil用一种看热闹的表情对着他笑，然后突然站了起来，拿起床头柜边的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递到他面前。

    “帮我还给迪迦吧。”Evil使了个眼色。“至于怎么让他……恢复正常？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事了，你看着办——成熟点，细心点，别让他更不安乐。”

    基里艾洛德人沉默地与他对视片刻，努力理清头绪，平复内心，然后一把接过那本书，如一阵黑色的旋风般迅速从窗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