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山中遇险

    怜星和秦如水在裂隙里手脚并用的站直身体，怜星不用分说抱起秦如水双膝就往上送，秦如水也不啰嗦，借着怜星的力拼命扒住裂隙边沿爬了上去，转身回来拉怜星，谁料又是一阵地动，秦如水被冲开不知多远，一路被飞石砸的头破血流，待地动稍缓，她爬起来找寻怜星，又哪里有那条地缝的踪迹了。

    秦真正在家养胎，忽然地动，忙抱着肚子跑出来，见好多人家被震的房倒屋塌，自己家房子虽然没塌，也被震的摇摇晃晃，让人不敢再住，秦木匠、秦如云同三个夫侍、贺玉一起在院子里安置了铺盖，忐忑不安地在震动中等到天亮，狩猎队的人终于回了村。

    昨日出门的二十多人，今天只回来了不到十个，问及秦如水和怜星，都说不知，可能是走散了，可能是被树砸了，被石头打了，被卷进地缝里了。秦真一听这话，当场就晕了过去，众人又是扇风又是掐人中，把人救醒，秦真便哭着叫肚子疼，竟然见了红。

    秦木匠当即命秦如云套车送秦真进城看大夫，自己在家中守着三个夫侍同贺玉，免的他们趁乱被人欺负了。秦如云赶了三个时辰的路，终于进了最近的武安城，她进城不多道路不熟，一路问着摸到了武安书院，喊了秦如月出来。

    秦如月见秦如云拉了虚弱至极的弟弟前来，大惊失色，忙引她们去了相熟的秋风医馆，这秋风医馆是一对妻夫开的，妻主秋长琴是个八面玲珑的药商，夫侍风白玉是个寡言少语的医师。可能是因为风白玉相貌绝色堪称武安城第一，又或是因为他医术精湛难寻对手，秋长琴对他极为宠爱，不但不纳夫侍，还从不留恋烟花之地，自他们搬到武安城来，竟未被打探到一丝绯闻。

    秦真进了秋风医馆便被安置在后厢房，同屋还有两名被地动惊动胎气的男子，风白玉给三人开了药，交代了各自家属注意事项，便去忙别的病人了。

    秦如云不放心老娘一个人在家守着，便叮嘱秦如月照看秦真，自己紧敢慢赶回了秦家村。地动停歇，秦家村也渐渐安定下来，秦如水和怜星却迟迟不归，秦木匠担心女儿和怜星，不顾劳累，亲自进山寻找，找了半日，不见怜星，只见到了满脸是血的秦如水。

    秦如水见了老娘，哇一声哭出来，秦木匠一把抱住女儿，心疼地搂进怀里，让她细说。秦如水便将怜星将她推出地缝，自己却被活埋的事一一道来，娘俩相拥垂泪一番，商定好，只说在山中与怜星走散，绝不能让秦真知道他妻主已经没了。

    再说怜星在地缝中被当场活埋，却没有丧命，沉重的泥土挤压着她的胸膛，她胸中却留着一股气一直没散。多日来消化命力，她身体已不同于常人，不至于因泥土窒息而死。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一阵地动，随后胸口一轻，心知可能被埋的浅了些，便吐口吐沫判定上下，朝上方挖掘起来。

    埋在怜星上方的土层确实不深，怜星挣扎了一会儿便探出了头。天黑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终于闻到了久违的清新空气，怜星珍惜的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微小的一丝腥气瞒不过怜星的鼻子，她马上意识到，附近不远处应该有只大型野兽。

    她从土中把自己挖出来的动作立刻变轻了，但那只大野兽没能给她足够的时间，一阵风声袭来，击中还有半条腿埋在土里的怜星胸口，怜星直接被从土里抽了出去，飞身撞上岩壁，一股腥甜从嗓子眼涌出来，竟是受了内伤。

    挨了这一抽，怜星可以断定这只大兽应该是只巨蛇或者巨蜥，她抹了把嘴上的血，弓箭和长矛在地动的时候都弄丢了，她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她努力眨着眼睛，试图在黑暗中看清大兽的身影，耳朵也聚精会神的听，想听到大兽的动静。

    地上是一层厚厚的腐殖土，任何一方想不出声的动作都几乎不可能，怜星与大兽对峙着，等待着对方先按耐不住出手。

    畜生的心智终究不能与人类相比，大兽等待了半晌，终于耐不住向怜星疾冲而来，怜星原地跳起老高，在大兽冲到自己脚下时，正好跃到大兽身上，她一瞬间便摸出这是一条大蛇，等不及细想，也看不清七寸在哪，怜星举起匕首便向下刺去。

    大蛇皮rou坚实，寻常人必然是刺不进去，但怜星的力气早已不是寻常人能比，匕首刺入大蛇身体几乎没根，怜星用力拉扯匕首，想将大蛇剖开，大蛇吃痛，回首咬向怜星，怜星豁出一条手臂去挡，任凭大蛇撕咬自己的左手臂，右手只下了死力气去拉匕首，蛇身上被匕首撕出一条偌长的口子，大蛇痛的翻滚不止，终于摆脱了怜星，游去旁边。

    怜星的左手臂被大蛇的利齿撕开数道口子，血流不止，空气中的腥味因一人一兽流的血变得更浓烈了，怜星撕下一条衣摆勒住胳膊减少失血，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大蛇的下一次进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怜星感到自己的身体都麻木了，终于听到了大蛇在地上游动的声音，大蛇等待了这么久没有听到怜星的动静，以为这个敌人已经死去，准备来吞食自己的胜利成果。它先是绕着怜星游了一圈，怜星屏住呼吸，连心跳也放慢了，这似乎骗过了大蛇，大蛇慢慢游到怜星脚边，开始吞下她的双脚。

    怜星耐心的等待着，直到大蛇将她的膝盖也吞入口中时，突然踢开鞋上的机关。这个机关本来是是猎户们用来爬树爬山时防止坠落的，此刻鞋尖处的尖钉牢牢扎入大蛇口腔，随着大蛇的挣扎，将它口中的嫩rou割的血rou模糊，怜星手持匕首，弯起身子猛扎两只蛇眼，又去剖它的嘴角，将自己的双腿释放出来，大蛇扭动挣扎如同一阵旋风，怜星也不知自己身上被抽中多少次，不知身上的骨头被打断了多少根，只知道不停的攻击大蛇，直到精疲力尽，失去知觉。

    怜星醒来时，天色已经微微放亮。大蛇的尸体就在她旁边，已经僵硬，不知死了多久。澎拜的命力在怜星身体里汹涌，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强烈。怜星浑身都疼，好几处伤口还在流血，而且快要饿死了。她剥了蛇皮，切了蛇胆、蛇牙，剔了蛇骨。这么大的蛇是没有毒囊的。她架火烤了几块蛇rou，烤的有点糊，但是烤糊了总比没烤熟要好很多，据说蛇rou里有寄生虫，生吃会被感染。吃饱了烤蛇rou，又休息了一番，她背上蛇骨，根据太阳的方向开始往回走，路上她一直喊着秦如水的名字，希望找到失散的姑姐儿，但是无人呼应。

    怜星走到家时，月亮已经升到中天了，她敲响主屋的大门，灯亮了，秦木匠的声音响起来，怜星可以根据窗户上的影子，看到婆母起床、披衣、穿鞋，然后来开门。

    这位刚刚经历了失去儿妻、又差点失去怀着孕的儿子的老太太在打开门时差点被吓得摔倒在地，她的好儿妻浑身是血，身上缠着一条长长的蛇骨，如同恶鬼一般。但当她走进灯光中，用温热的手扶起自己时，秦木匠又无比确信她活生生地回来了。

    老太太爆发出哭声，于是怜星得知了自己怀孕的小丈夫由于悲痛过度如今生死不知。她迅速回屋冲澡换衣服，怀里揣上蛇胆蛇牙就准备出发去武安城。贺玉在怜星出门前扑住她，他已经收拾好包袱，恳请怜星带他一起去武安城。“我可以照顾你，照顾秦真，秦真身边没有男人不方便的，请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他这样恳求道。于是怜星带上了贺玉，他们星夜兼程，按照秦如云指的路，直奔秋风医馆。

    二人在秋风医馆见到了陪护多日的秦如月和一直昏迷不醒的秦真，秦如月说秦真和胎儿的状态都没有危险，只是精神受了太大打击，只要秦真能在分娩前被唤醒，再稍作恢复，就不会有影响。怜星将贺玉留下照料秦真，让秦如月回书院休息，自己去当面感谢了秋长琴和风白玉。风白玉性格似乎十分冷淡，道了声不谢就去忙自己的事了，而秋长琴则一边和怜星寒暄，一边隐晦地暗示她把医药费结一下。

    怜星出门前确实从家里带了现钱，但秋风医馆的费用竟然远超她的预料，于是她摸出了蛇胆，询问医馆是否接受药材抵费用。秋长琴见了蛇胆立刻变了脸色，她将怜星拉入内室，详细的询问了蛇胆的由来，并慷慨的表示，可以结识怜星这样能捕猎“俱蛇”的豪杰是她的荣幸，若怜星愿意，秋风医馆愿与她合作猎取罕见药材，报酬从优。秦真在医馆的费用当然全免，并要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潇竹楼设宴款待怜星，请她好好讲一讲捕猎大蛇的细节，再聊一聊未来的合作。

    能免医药费还能赚钱的好事，怜星当然给面子，当晚，怜星与秋风妻夫在潇竹馆推杯换盏，推心置腹，将山中地动、队伍冲散、深陷地缝、巧遇大蛇、猎杀大蛇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又不知喝了多少酒，只喝到天旋地转，身如烂泥，被秋风二人抬回医馆，不知安置在哪间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