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乙方

    一周后，林录和楚然为那个突发奇想的假期付出了代价——同事们即将休息，剩她们两个石头剪刀布，输的写下一篇软文，产品是一款小玩具。

    一般来说，随便编个噱头然后和产品介绍拼接起来，一篇软文就写好了。

    偏偏甲方那边要求真情实感地、发自肺腑地、按淘宝千字刷单好评标准写使用感受，还主动要求和编辑当面交流，方便提更多诉求。

    这意味着某个倒霉蛋今晚下班后还要去见甲方，见完甲方第二天还要起早赶稿。

    这都不拒绝？因为广告费实在太多了，写了这篇接下来两周都不用接下一篇。

    “终于还是迎来了我们感情的决裂时刻。”楚然撸起袖子，一脸必胜无疑。

    石头剪刀布——

    她果然必胜无疑。

    林录缓缓闭上眼睛，几秒后扯起嘴角：“哈哈，工作嘛。　”

    加上甲方微信后，她很有乙方素养地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xx公众号的编辑，负责对接贵公司xx产品的软文，请问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呢？　”

    那人的头像是一个看不清是人是鬼的黑色影子。

    黑色影子发了个地址过来：三楼右手边最后一个房间，随时。

    林录两眼一黑，她甚至没去细想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只在看见地址的第一眼，全身上下的器官一齐罢工，产生了想死的心情。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前几天在周阁的床头柜看见的那个长得花里胡哨的盒子，好像和产品图长得一模一样。

    小玩具、给得太多了、黑色影子、甲方......这不就是那个哑巴DJ？

    一想起那张臭脸就觉得倒霉，所以她连信息也没回。

    林录现在觉得自己不需要什么乙方自觉，只体会到了生平第一次想在上班的时候把时针往回拨的感觉。

    “我先回家咯。”

    马上下班了，楚然过来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又故作神秘凑到她耳边：“挺住，下次我请你。　”

    她拍开楚然的手：“快走，不然我抓你一起。　”

    关关难过关关要过，林录视死如归地走进男仆店，迎面就撞上正往外走的李裴逸。

    “嗯？你什么表情？”他看起来神色匆忙，但是林录的脸色更不好。

    林录摇摇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马上要死的表情，你多替我看几眼明天的太阳吧。”

    李裴逸机灵了点，这次一眼看穿她拙劣的演技，他把手放在林录头顶，作怜爱状摇了摇头：“不行，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再多坚持几天啊。”

    说完就出门了。

    林录在店内巡视一圈，哑巴DJ不在，于是直接去了三楼右边最后一个房间。

    门没锁，房间也没人。

    死缓，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打量了一下四周，她觉得自己应该拍个照发给周阁，好让他知道员工的辛勤付出换来的是老板的骄奢yin靡。

    沙发的触感和周阁房间里那个软乎乎的布沙发不一样，这个是真皮的，视线正前方是一张宽敞的双人床，床沿上方的白墙上挂着一张西方人物油画。

    再往左看是一扇落地窗，在三楼这个没什么俯瞰夜景的必要的位置上，显得有点多余，室内摆满了古今中外的各种装饰，完美彰显出主人多金但毫无章法的装修理念。

    林录想起周阁那间被白色贴纸挡起来的透明浴室，求知欲极强地站起来往浴室方向走——果然是透明的，但是可能有周阁房间的两个大。

    她替周阁摇了摇头，小声念了一句：“哎……钱都进老板口袋了。”

    “你在跟谁说话？”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仔细看了两眼才敢确定这就是哑巴DJ，因为他身上那套修身西装和前几次见面宽宽大大的休闲服完全不一样。

    “没谁。”林录尴尬地抿了抿嘴唇。

    她转过身时哑巴DJ明显怔了一下，他清楚地记得几天前有人过去问能不能亲他，于是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你就是那天亲我的人。”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林录尴尬地咳了两声，想把话题拉回工作上：“您好，我叫林录，是负责撰写这个产品广告的编辑，您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聊。”

    “陆晷，坐。”

    对方极有乙方素养的发言让他迅速摆起了甲方架子，也可能不是摆的，他本来就有点架子。

    陆鬼，真是人如其名，林录憋了好一会才没笑出来。

    她象征性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先跟您沟通一下软文的整体风格，您想要轻松娱乐向的还是相对正经一点，比如性科普这一类呢？”

    陆晷的食指和中指交替敲着桌子，看起来不像在听林录讲话：“不知道。”

    林录就当他是笨得要死听不懂人话：“那我根据我们这边的数据和经验给您推荐一下吧。轻松娱乐向会吸引一些非粉，后续需要更多推广，但是性科普可以更符合我们已有受众的口味，所以按这个方向写可以吗？”

    可能是觉得不太舒服，陆晷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行，随便，能卖出去就行。”

    林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谢谢他惜字如金的无所谓态度，还是按惯例问下去：“那您这边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现在他连装都懒得装了，甚至开始刷手机，不去看林录。

    林录在心里默念三遍“明天就辞职”后敲了敲桌子：“陆先生？”

    陆先生奥了一声：“没事，你继续说。”

    说你个头啊？！

    “我说您还有没有别的需求？”她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你不发朋友圈啊？”陆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