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3 澹台烬，我们都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

    　　就算如此，澹台烬依旧密切关注叶夕雾的消息。一旦叶夕雾知道叶老夫人身亡的消息一定会回来的。

    景王宫，澹台烬挑弄一盏烛台，神思不属，自从萧凛身亡的消息传来，他便一直这样子，像是一脚踩空的感觉。

    察觉到廿白羽走进来，他便问，“可有她的行踪？”

    廿白羽道，“还没有。盛军大营已经全部清空，听说萧凛残部也已经全部南下，二小姐并未同行，还要追吗？”

    期待落空，他兴致缺缺，只道，“不用了，放他们走吧。”

    叶夕雾离去的日子，大婚事宜暂时搁置下来，叶老夫人也早已下葬，叶清宇也终于从澹台烬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随后毒害叶老夫人的真凶被查了出来，竟是叶冰裳，叶家人不可思议。

    对此澹台烬没有丝毫奇怪，他说过的话应验了。叶冰裳的下毒动机也很好猜，她既想陷害叶冰裳，也想趁此机会杀了他，一箭双雕倒是个好计策，可惜她想要害的是他。至于为何要毒害叶老夫人，那得问她自己。

    叶冰裳恨叶夕雾，恨老夫人，恨所有叶家人，事迹败露后叶清宇、叶啸和叶泽宇便看着她冷笑着，一扫平日里的柔弱温婉样子尽情诉说她到底有多恨。

    你们一个个养尊处优的根本就不知道我活得到底有多辛苦，幼年失怙，只是一个卑微庶女的她就带着面具活着，生怕惹来人的白眼日子不好过。叶夕雾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她的日子就过得有多难，你们放任叶夕雾欺压我，我不恨你们恨谁？

    这话说得三个大老爷们一阵沉默。叶清宇自小就离家久住边关，他成为叶家家督也只会管闹到跟前的事情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上次偷情丝一事后，叶清宇便受到了冲击，没想到叶冰裳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叶泽宇性情同叶夕雾也不遑多让，没一同欺压叶冰裳就不错了，他当然不会理会叶冰裳有什么苦处，现在也不知道说啥；叶啸，你觉得叶啸能想啥，他确实更加偏爱叶夕雾。

    可现在叶老夫人不是对叶冰裳好些了吗？还为她求来了恩典。比起小恩小惠，还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更令她心中痛快。

    行了，事情也分明了。叶家人究竟还是向澹台烬求了情，叶老夫人已死，想来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孙女为她的死偿命，澹台烬则是念及萧凛，留下她一条命，打入大牢，囚禁其中永不得出。

    面对这一场闹剧，澹台烬面无表情。萧凛，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是叶冰裳毒害了叶老夫人，还会不会向我恳求留下叶冰裳一命？

    心念只一动便又陷入沉寂，他对这些事情可以说是毫不关心在意，没有叶夕雾，他眼中看到的世界就都失去了动人的色彩。

    回想起以前快乐的日子恍如昨日，他走到叶夕雾的房间里，缓缓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东西还保持着主人在时的模样，他虽从未踏足，却也熟悉，因为这里的格局同叶夕雾在盛都叶府的房间格局很相似。

    看着它们，他好像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与叶夕雾在这里相处的模样。他走到叶夕雾的梳妆台前，想象着叶夕雾在这里上妆描眉的样子，不经意间一瞥眼，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只小狗泥哨。

    澹台烬拿起它细看。当初年节时候出门采买，叶夕雾为了同他较劲买了一对儿泥哨，他的是小猫，而叶夕雾的便是小狗，没想到叶夕雾的还在，而且被从盛都叶府带到了景京叶府之中。

    而他的小猫泥哨早已经遗落在墨河的不知哪一处，当初他离开盛都自然也是随身带着泥哨的。一对儿泥哨已经分离，这不就是如今他与叶夕雾的境况吗？

    左手拿着小小烬，右手持着那枚小狗泥哨，澹台烬在叶夕雾的房间内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廿白羽跑进来，他没抬头，问，“还是没有消息吗？”

    不忍心见澹台烬失望，廿白羽小心翼翼地安慰他，“请陛下不要心急，二小姐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回来？她是会回来，可是她还会选择回到孤的身边吗？”

    他做错了事，叶夕雾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吗？

    他似是在同廿白羽说话，实际上却也不需要廿白羽的回答，“她再也不会回到孤的身边了，她为了萧凛都可以做到不顾性命，可孤却叫她害死了萧凛，她再也不会不会喜欢我了。”最后一句话澹台烬几乎是冲着廿白羽吼出来的。

    “陛下……”廿白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希望二小姐赶紧回来，只有二小姐才能让陛下不再那么痛苦。

    “出去！”澹台烬不想听了，廿白羽还要再劝，他更是发怒直接叫人滚。廿白羽无可奈何退出去。

    澹台烬发了一通脾气后脸上根本就不凶狠，反而比当初被兰安暗害，被迫跳下墨河的样子还要可怜兮兮。他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双膝软倒在地，只怔愣着看手中的小小烬和小狗泥哨，泣下泪水。

    悲伤绝望一瞬间倾倒而来。叶夕雾，我最终还是连你也失去了吗？

    “叶夕雾，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会尝尽人世间的苦楚，背负着命定的诅咒，不得善终。黑影的话再次浮现心头。澹台烬拧紧了眉头，痛苦不堪。

    ……

    几日后他传令下去为萧凛修建的墓地竣工，他以国君的身份亲至，为萧凛祭拜。丧事仪仗浩浩荡荡地出了景京，一个时辰后回京途中月影卫来报，有叶夕雾的消息了。

    叶夕雾？他内心一震。等了这么久，终于有叶夕雾的消息，澹台烬反而有些不敢置信。

    得知叶夕雾已经回京，且就在叶家，他等不及车架带着一群内侍宫女慢慢悠悠地前进了，面上一扫连日来的颓败气息，他终于有了曾经一些挥斥方遒的风范，“廿白羽，准备一匹马，孤带上月影卫先行回京。”

    “是。”廿白羽也非常开心，二小姐回来，陛下终于有了好气色。

    叶夕雾是光明正大踏进的景京，一得到消息便传到了澹台烬这儿。她一路上搭乘马车回到叶家，也从叶啸叶泽宇那里知晓了老夫人身亡的全部真相。

    竟然是叶冰裳。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叶夕雾擦去眼泪想了许许多多。她非常后悔听了祖母的话从而让叶冰裳有机会从掖庭中回到叶家，原来她包藏祸心，而自己的一番打算竟然差点就为了他人作嫁衣害死澹台烬，还让她有机会毒害了祖母。

    或许不熬这锅粥祖母就不会死了。澹台烬早提醒过她叶冰裳会对叶家起歹心，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下了手，叶夕雾悔不当初，真应该多防着点叶冰裳。

    她坐在案几旁发呆发愣，不知道这几日来也有人常常坐在那个地方发呆发愣。过了不知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尚且来不及反应房门就被一把推开。

    与来人撞上眼眸，是满脸急切的澹台烬。他的墨绿色冕旒因为跑动而剧烈震荡着，此时仍在哗哗作响。

    “叶夕雾。”

    他冲过来抱紧了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半晌后说，“叶夕雾你回来了。”

    他的怀抱，叶夕雾不得不承认十分想念，她终究同样抱紧了他。对他又爱又恨，然而爱是一定大过于恨的，她曾经是那么地想要与澹台烬相守余下的时光，这些日子兜兜转转已经耗费了去了许多，不能再任性了。澹台烬，你和我都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

    “是，澹台烬，我回来了。”

    本以为这个怀抱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然而叶夕雾同样回报住了他，澹台烬不由得又惊又喜。

    “叶夕雾，你不生我的气了？”

    “呆瓜，我还是会生你的气。”叶夕雾当然会生气。

    “叶夕雾，我……”他想要说抱歉。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的难过，还有澹台烬抱着自己的双臂一瞬间的收紧，叶夕雾动了下脑袋枕上他的肩头，又说，“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澹台烬不肯放手，认真说，“只要你还愿意喜欢我，留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那澹台烬，我们彼此都不要生气，也不要任性下去了，好不好？”

    “好。”

    他们久久相拥着，澹台烬品味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而叶夕雾悄悄掩藏起心底的难过，惟愿与他共同品味此刻的喜悦。

    此时，距离她给自己设定的最后期限，只剩下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