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叶夕雾，待在我的身边你会感到开心吗？”澹台烬突然问。 叶夕雾低头夹了一块鹅rou慢慢吃着，抽空回答了他的问题，“会啊，你看我现在虽然被你逼着吃这些东西，但想来你是关心我的原因，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被她道出了心底真实的意图，不知为何他的脸皮忽然薄了许多，澹台烬偏了下头，有些别扭道，“我只是不想因为你的病，耽搁了回京的日子。” 她也不介意，而是嬉笑道，“这么说，你是愿意带我回景国的咯？” “听到我会带你回景国，就这么开心？” 眼前的叶夕雾分明这么开心，他的胸口为何感到的不是轻松愉快，反倒是沉闷了？ 陡然澹台烬又站起身，这个间隙叶夕雾忽然敛了笑容，眉头一皱，灭魂钉竟然缩回去了？！还可以这样的？ “因为叶家人被我接到了景国，你只要回到景国便可以见到他们，所以才会感到开心，而不是因为我，对吗？” 叶夕雾的脸上凝固片刻，见状澹台烬也不要等什么解释了，道，“你先休息着吧，我回去了。” 话罢便迈出大步匆匆离去，而叶夕雾内心因为灭魂钉的消失而惊疑不定，眼看澹台烬便要走出营帐，焦急之下她叫住对方，“你给我站住！”澹台烬的确戒心极重，不能任由他误解她。 谁允许你这么跟孤说话的？澹台烬气性也很大，不理会她便想离开，叶夕雾直接掀被下床，澹台烬说得对，她的确没有这么虚弱，生一场病就站不起来了那种脆弱心性根本不是她。 叶夕雾仅着一身里衣便冲过去拽住他的玄色衣袖，澹台烬没料到她竟然追下了床。 “叶夕雾，你——” 他气归气，还是扶住了对方。 “不赶紧跑来拽住，只怕你就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她也懒得理会他的小动作，绕到他面前，眉宇间同样也有隐隐的怒气，她说，“你这人，不听我解释就自顾自气跑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吗？” 一声小孩子让澹台烬噎了一下，他脑袋一转，只给叶夕雾看见一张倔强绷紧的侧脸，但他也总算肯开口了。 “叶夕雾，你总说我不了解你，我也的确不了解你。自从般若浮生中出来，你就愿意留在我身边了，还拒绝了同萧凛返回盛国，从前我想带你回景国，你可是万般不愿，你倒也不需要为了叶家而留在我身边，讨好我。当初我也只是因为招降了叶清宇为了安抚他才将叶家人接过来的，不是因为你。” 他说话，叶夕雾便也仔细听着，没打断他。经过方才一事，她便明白灭魂钉是魔神因爱而流下的眼泪，爱开启了毁掉邪骨的锋刃，灭魂珠泪反应出澹台烬的心绪，产生爱意便会生出灭魂钉，而一旦这种爱意动摇，产生怀疑，灭魂钉便会消失。 如今澹台烬对她的戒心使得爱意动摇了，看来要维持灭魂钉以及完全生出九枚灭魂钉，她就必须要打消去澹台烬的疑虑才行。 “我告诉你，我不是冥夜，没有他那般光明磊落，我不想拯救三界，也不想庇护黎民。你不是最讨厌我走旁门左道吗？驱使炽翼军对抗盛军，使得盛军死伤惨重，萧凛不也说过我是有违天道之举吗？” “曾经我在宣城王府为了报复那些人召来了血鸦，同时也搅乱了萧凛的婚礼，你难道就不觉得我手段残忍，是个怪物？”将自己的底色披露出来，他从来都愿意让叶夕雾看到真实的他，就是这样你也愿意留在我身边，会真真正正地感到开心吗？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又为何会开心？” 他说完，仿佛卸下了气力，连怒气也在脸上消去了，变得一派平静，让人以为他真的不生气了。然而叶夕雾知道这只是海水表面上的平静，实际上，海底从来都是暗潮汹涌的，只是藏得太深故而达到水面便泛不起几丝涟漪了。 叶夕雾叹了口气，向他认真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是冥夜，但其实你也没有自己说的这么坏了。你说自己不想庇护黎民，可我一路走来看到很多百姓，他们可不管国君姓什么，哪里有活路他们便会去哪里，你治国有方，所以他们才愿意跟着你不是吗？即便你心底本没有这个想法，但他们的确受到了你这个国君的庇护，结果是好的，也不管过程怎么曲折了。论迹不论心嘛。” “驱使炽翼军之事，这些日子在迦关大营我也了解了一些，盛王步步紧逼，你唯有靠着自己的能力方能挽回败局。我虽然不懂什么家国大事、权势斗争，却也不想见到你毫无自保之力，继续受到盛王的要挟逼迫，老实说你能在短时间内当上景王，便是我都觉得惊讶。我也的确不喜欢你走旁门左道，希望你能维持住自己的心性，不要一味地吸食妖丹增强功力从而被力量浸染了神智。” 伴随着叶夕雾的一言一语，澹台烬的心绪总算完全平静了下来，曾经在墨河水底他便希望叶夕雾能够理解自己，那时候他有意要解释却生气不想解释了，难得叶夕雾还记得且特意在军中打听过了。 “说起萧凛婚礼上的血鸦，当初我还说过要与你好好算一笔账呢，差点就被你搞死了。现在……”说着叶夕雾看向澹台烬，对方一脸不自然的表情。 被她逼视着，澹台烬眼睛终究迎视了回去，勇于面对自己的账没有躲藏，也只有如今的叶夕雾可以让他认错了，若是旁的那些欺凌过自己的人，他都不会让对方有机会站到他面前，何况还算账呢。 “那时候我的确对你动了杀心。” 澹台烬堂堂正正承认了，叶夕雾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片刻，眉眼蓦然松了些，“算了，看在你也曾为了我拼死挡住攻击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这事了。” “我愿意回来，是因为叶家人在景国，也更是因为你在景国啊。至于我为何愿意留在你身边，从来都是因为你的表现。若是你对我不好，我肯定转身就走。” 澹台烬眉眼一动，“真的么？” “我说过了，突然发现你对我还算不错，都说日久生情，感情嘛慢慢培养就有了。” 他歪了下脑袋，眼眸微垂看向她，“慢慢培养？” “对，你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体会到开心的情绪了？” 嗯，也是。用指节抵着下颌，澹台烬沉思着。 “还有，我能回到景国见到家人当然会开心啊，其中当然也有对你的感谢，怎么，你不希望我感谢你吗？”叶夕雾掂起脚尖，将脸逼上去，一脸的理直气壮。 听着叶夕雾的解释到这里，澹台烬总算是缓过了脸色，“感谢？你也不看看自己都是如何感谢我的，一直见到你在旁边无所事事的样子。” 叶夕雾瞧他一眼，眉梢一挑，“这么说你还有要求咯？你想要我如何感谢你？” “这个，还是等你能从床上爬起来好好走路了再说吧。” 在营帐帘子边讲了半天的话，还是他扶着叶夕雾才没有让她摔到地上去呢。 “说到这里，还不是怪你？叫你站住也没见你乖乖听话啊。” 耳边听着叶夕雾的抱怨，澹台烬将她重新弄回床上去，坐在床边为她盖好被子，拿她没办法，“近来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说站住的人。” 闻言她翘起嘴角，一幅狡黠模样，“澹台烬，你问问自己，究竟是希望我将你当做澹台烬呢，还是只是一个陌生的陛下？” 这话说得好，让他拿这个没上没下的叶夕雾毫无办法，罢了，规矩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你先好好休息，我走了。” 对着澹台烬轻快离去的背影，叶夕雾的心情也不错，她高声道，“你去忙吧，等我好了再去找你。” 那枚灭魂钉，也终究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