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叶夕雾转过头继续烤鱼，不再看他。这才发现方才与澹台烬多说了几句话便忘记了照看烤鱼，鱼的表皮已经有些焦黑，她翻了翻看看还能不能找补，这可是她烤了许久的鱼，可是等着填饱饿极了的肚子的。 这时候忽然听得澹台烬说：“把你手上的鱼给我，我来烤。” “你？你行么？你还是去休息吧，说了少动。”叶夕雾不仅怀疑他的身体能不能撑住，还怀疑他的烤鱼手艺。 “我可以。”他向叶夕雾伸出手，苍白的面色上透出一种认真，叶夕雾想了想，还是将烤鱼交给了对方，反正如果烤坏了她还有另一条，就是费些时间罢了。 澹台烬默不作声地开始烤鱼，叶夕雾手中则是换了一条新的鱼。两人围着石块搭起来的简易火炉烤鱼，一时间彼此都陷入沉默。 直到澹台烬手中的烤鱼开始散发出熟食美味的香气，叶夕雾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这人除了满肚子坏水外，身上还有点别的技能，倒还挺会弄吃的。” “我自小就在做这些。”澹台烬拿起烤鱼凑在鼻间，轻轻闻了闻。 叶夕雾低下眸，在王宫里烧火烤鱼么？ “太液池的红鱼，御林中的麻雀，御沟里的老鼠，这些都可以用来果腹。只需几粒大米，它们便会乖乖上钩，送掉自己的性命。” 说到最后澹台烬看着手中的鱼微微抬起眉眼，有些讥讽，似是在讥讽它们的蠢笨，又有些不易察觉的自轻自厌，它们又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叶夕雾不由得再次暗暗叹息。身世坎坷，注定一生颠沛流离，他人眼中的寻常吃食对于自小长在冷宫中的澹台烬而言，也是需要奢求的。 澹台烬可怜是真可怜，自小身世飘零能走到如今的境地也证明了他有多强。多年筹谋只为了从寄人篱下的牢笼中挣脱出来，能站起来好好活着。 可如今又被澹台明朗再次打落谷底，遭遇背叛，再次孤身一人，就连她也是带着目的而来，必须站在他的对立面。仅有的一丝同情，如今也必须暗藏心底，不能在澹台烬面前显露出来。 烤鱼伸到低眸沉思的叶夕雾面前，听得澹台烬道：“吃吧。” 她恍然回神，动了动自己的烤鱼，口中只道：“你自己吃，吃完了好继续赶路，可没时间等你伤愈。” “没有毒。”澹台烬以为叶夕雾是心存戒备，避讳他碰过的东西。 叶夕雾掀起眼帘看他一眼，明明白白地说着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知道没有毒，不然也不会给你吃了。” “叶夕雾，你为什么这么不希望我死掉？” 目光细细打量着叶夕雾，她如此笃定，像是心中有着具体的目标一般。如果是因为什么原因必须确保他不能死，那么对于叶夕雾过去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奇怪行径才算是合理。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叶夕雾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总觉得原由恐怕不只是对方口中说出来的那么简单。 “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而你，最好祈祷那一天晚点到来。”叶夕雾也不打算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糊弄他了，只是真实原因现在还不能告知对方。 她移开视线，默然翻弄着烤鱼。等毁掉邪骨杀死你的那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总算不再选择敷衍他了，如今的澹台烬倒宁愿听些真话。经历过兰安背叛一事后，这些已经不能再令他动容了。活在当下，不必期待未来，因为未来从来只会更糟糕。 何况他已经快要死了，毒扩散至全身经脉吐血三次便会身亡，他能感觉到体内泛起细细麻麻的刺痛，方才与叶夕雾说话也是强忍着，现在……冷汗顷刻间便覆盖了额头与后背，他的手一阵颤抖，手中的烤鱼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叶夕雾拒绝了无所谓，他还没吃呢。在那一瞬间澹台烬想到。 “澹台烬，你怎么了？！” 被烤鱼掉地的声响吸引去注意力，叶夕雾侧头望过去，却见澹台烬口中涌出了一口黑血，他捂住胸口眉头紧蹙，却还装作若无其事。 “没什么。” 叶夕雾上前去掰住对方的臂膀，有些生气。就这还想糊弄她？ “中了毒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 澹台烬却忽然眉头一敛，他止住叶夕雾的动作，看向门外的眼神带着警惕，“有人来了。” 闻言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澹台明朗？” 澹台烬沉默，看样子是默认了。这个时候短时间内能找到这里来的人，只能是澹台明朗。 叶夕雾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方才幸灾乐祸完，被澹台烬连累得她也得加入逃亡的队伍了，这时候她又开始讨厌澹台明朗了。没错，就是这么善变。 “我们走。”叶夕雾把他拉起来，他们得赶紧跑路，被抓住可就惨了。 叶夕雾带着澹台烬钻进树林子里，那些景国的士兵开始大范围地搜索，距离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也不远了。叶夕雾急速转动脑子思考怎么才能逃脱，带着受伤的澹台烬根本跑不远。 而此时的澹台烬亦是察觉了她的难办，“你把我交给他们，不仅可以活命还可以立功。” 此举无疑是带上了试探意味，都这个时候了澹台烬不想着怎么保命还给她添麻烦，叶夕雾横过去一眼，“闭嘴！” 这时心中也做出了决定，她开始给澹台烬解开手腕上的绳结，叮嘱对方，“你往反方向跑，别被抓到了。我去引开他们。”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快速冲出去消失在杂草密集的树林里。 澹台烬低声在后边喊了几声她的名字，那群景国士兵被叶夕雾弄出的动静引走了，扶着身后的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他的心绪杂乱无比。 那厢此时被追兵包围的叶夕雾内心是有些崩溃的，澹台烬你最好安全逃出去了，不然枉费了她沦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手上拿了从旁边拔的一些草药，又在脸上和手上抹了一把地上的泥土，她假装惊惶地从藏身的树后跳出来，大声叫喊还一个劲儿地向那群追兵身后躲去寻求保护，“各位大哥，方才我在里面采药好像看到蛇了！” 而士兵们眼里的叶夕雾一副粗布麻衣的农女打扮，手上还攥着一把草药，方才靠着林子茂密杂乱掩饰身形，他们应该一时间想不到她就是那个要追的人，也没有哪个被追杀的人还敢凑到敌军阵营里吧。叶夕雾正是想利用这种先入为主的思维寻求逃跑的机会。 想是想得好，只是澹台明朗却非常人，早已下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残暴铁律势必要杀了澹台烬，任何出现在这里的人都逃不过。 面对指到跟前的长枪大刀，叶夕雾举起双手面露害怕之色慢慢往后退，“各位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士兵难道不应该保护百姓吗，我也没犯什么事吧？” “对不住了小姑娘，殿下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违抗，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见鬼，这个可恶的澹台明朗，让他即位将来肯定是个暴君！叶夕雾转身就逃。 她在前边跑，后边是一群追兵，正寻思着怎么办，忽然飞来了一群乌鸦阻挡了身后追兵的视线，瞬息便意识到了什么她趁此机会向前跑出一段距离。然后就被一双手突然拽到了一旁。 “别说话。” 一听这个声音便知道是澹台烬，她被对方扣在怀里，脊背后那具身体有些寒凉胸膛也有些急促地起伏，中了毒现如今还要动用力量必定会对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往反方向跑吗？” 澹台烬声音淡淡，“我怕你被他们抓到，把我给卖了。” 这理由，你自己觉得站得住脚么？叶夕雾翻了个白眼。 “那这下好了，双双落入澹台明朗手里都跑不掉了。” 身后士兵们再度靠近，他们警惕着，各自绷紧了身体。 叶夕雾惊疑，“什么声音？” 忽然有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刀兵相击的声音，追兵似乎遭遇了另一拨人马，他们打起来了。 “快走。”澹台烬则是推了一把叶夕雾示意快跑。 不清楚身后的情况，也不知道最后谁胜谁败，想不了太多，还是趁此时机逃跑要紧。将他的手架在脖子上，叶夕雾扶着澹台烬疾步离开。 跑出去一段时间了，暂时也未曾有追兵的身影出现，叶夕雾想到澹台烬身上的毒，决定让他休息一会儿。将人挨着一棵树下放好，叶夕雾向他伸出手。 “你把符纸还给我，万一有追兵，好歹有个防身的法子。” 靠在树干上，澹台烬的身体更显出虚弱之象，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得舒服一些，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叠符纸放到叶夕雾手上。 符纸上浸透了澹台烬的鲜血，还在了水里泡了一段时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默然翻了翻这些符纸，叶夕雾发现里面大多数都是见生符这个种类的。 “你怎么画了这么多的见生符？” 脑袋挨上树干，澹台烬望着上方的天空，“你只教了我这一种。” 此言一出叶夕雾也有些无奈，“且不说当下这些符没用，在水里泡太久，上面的法术也失效了。看来还得另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