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有彩蛋】

    尾声

    墨洛维四世病逝在那个秋天。

    时间并没有冻结在那一刻，短暂的慌乱之后，霍普有条不紊地进入为期十天的国丧日。

    埃莉诺对权臣和贵族们表示，墨洛维太过虚弱，没有留下亲笔诏书。

    但她知道，他最终把选择权留给了她自己。留下成为女王。或是自由地离开。墨洛维永远都拿她没办法。她无论做出什么选择，他都只会说“好”，然后默默地帮她扫清障碍。

    埃莉诺没有回复任何私人信件，很快公布王位属于艾尔文，并承诺亲自为这位异邦人加冕。

    她开始整理自己的私人用品，并与艾尔文短暂地进行了秘密会议。

    埃莉诺短期的归宿已经很明确。艾尔文在登基仪式结束后，就会想办法送埃莉诺离开霍普。她几年前带来的亲卫队将一路护送她回到西兰，在那里，马克西米利安为她划分了一块自治领地，紧挨着她的哥哥艾略特的领土。

    墨洛维的遗体在去世当日被转移到专门停放王室成员灵柩的英灵圣殿，将会在此处停放八天。他的棺椁被放置在圣殿正中央，几千只白色蜡烛在圣殿内部日夜不停地燃烧。古老的圣殿使用木材搭建而成，历经数百年的战火而屹立不倒。无论这个国家的主人是谁，英灵圣殿永远发挥着其职责。

    埃莉诺为墨洛维日夜不停地守灵两天，因体力不支昏厥后，由艾尔文代为守灵。

    艾尔文一日不登基，摄政权力依然掌握在王后手里。

    埃莉诺白天处理政务，晚间则会骑马来圣殿静坐一段时间。

    艾尔文通常在此时回避。

    他知道墨洛维一定更希望单独陪伴自己的王后。

    遗体下葬的前夜。

    王后在固定的时间步入圣殿。她今夜身着黑色大礼服裙，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长发盘起，头戴王冠，黑纱覆面，裸露出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硕大的蓝色宝石项链，就像墨洛维的眼睛那样清澈。

    艾尔文沉默地对她行礼。

    埃莉诺对他颔首：“您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想在这陪他最后一晚。”

    “您的侍女与亲卫队呢？”艾尔文谨慎地询问。

    埃莉诺平静地答道：“我想单独和墨洛维待在一起。”

    “是。”他不再多言，“请您节哀顺变。”

    他们擦肩而过之时，艾尔文听见她的叹息，轻不可闻地飘散在空中：“独自去往深渊之路，一定很寂寞吧。”

    他忍不住回头，王后身姿优雅地在距离棺椁最近的长椅上坐下，安静地平视前方，那冰凉的棺椁里，长眠着她的爱人。

    夜晚的风有些凉。艾尔文骑着他的马，不紧不慢地穿行在街道之间。他并不急着回去，而是在思索自己即将承担的重任、这个国家的未来。他或许永远无法成为墨洛维那样的君王，不过，他同样会为了捍卫霍普的主权、延续四王联盟而殚精竭虑。

    他曾向这位国王宣誓效忠。一位骑士永远不会背弃他的誓言。

    很多纷繁的思绪在他脑中盘旋。

    某一个瞬间，像是抓住毛线团的一角，艾尔文打了个寒颤，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可怕的寒意，一切其他的念头都消失了。

    ——这样华丽的丧服，应该出现在明日的葬礼上。

    还有埃莉诺意味不明的最后一句话……

    艾尔文猛地掉转马头，飞快地奔向英灵圣殿——

    却只看见冲天的火光。

    致亲爱的特蕾莎：

    这封信件由异邦的艾尔文代为寄出。

    特蕾莎，还记得我们睡前对未来的畅想吗？我渴望和我的爱人一起，住在他的城堡里，过着最最平静的生活。我和墨洛维的结合起始于政治考量，在他不便露面期间担任摄政王后，是婚姻协议的一部分。

    我本人并不愿意、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成为霍普的女王。我无法像墨洛维那样处理贵族们各自的政治倾向与背后势力；我无法长期忍耐蛰伏、只为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我无法站从君主的角度出发，面对我的哥哥jiejie——您们是我的亲人，但您们也是霍普的窥伺与觊觎者。

    亲爱的特蕾莎，我们都在圣心城堡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我们都是西兰的公主。但您追求到的，是奥兰治的权力，您以您的权力管辖并造福的，是奥兰治的百姓。而我用自己的双眼看到是霍普的一切，我同样希望他们自由地生活，而非成为某一国家的附属，背负原本不需要承受的税务或兵役。

    我从未对您提及、或许也是您始终拒绝承认的是，我爱墨洛维。他确实容颜可怖，病重衰弱，但那不重要。特蕾莎，我们是父亲的女儿，是同样虔诚的信徒。在我眼里，他拥有比任何人都要高尚的灵魂。和平并非惧怕战争。墨洛维选择平等地尊重每一个生命，包括城外那些格林尼特人。

    他不相信死后的世界。噢，特蕾莎，告诉我，为什么这样纯粹的灵魂，死后要陷入深渊？他活着的每一刻，都在忍受疾病的痛苦，即使这样，他依然以一己之力，维持着霍普城的稳定安宁，将格林尼特大军拦在城外、又允许普通格林尼特人入城换取资源。墨洛维在位期间，城内没有瘟疫、饥荒、苛捐杂税，也没有内战、腐败、愚蠢而不必要的政策。

    我决意追随他的步伐。如果他注定沉入深渊，我愿意陪他一起承受这一切。至少他不会那么孤独。爸爸在高处有艾萨克的陪伴，以后您们也都会去往高处，届时请代我转达对爸爸的问候。特蕾莎，您看，有那么多人会在高处重逢，可是，墨洛维只有我。

    不要感到悲伤。特蕾莎。至少这样，您可以放手去做您真正想做的事。

    我与墨洛维对霍普城的责任到死为止。在此之后，我们将卸下肩上的负担。不论是深渊、高处、或是彻底消失在人间，我将义无反顾地与他同行。

    祝您得偿所愿。

    埃莉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