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期末考试前，邵弘舫[4]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没说考多少名、没提惩罚，这才是最吓人的。邵群趴在单杠上，来了一阵风，把简隋英嘴里的烟吹的忽明忽暗，他瞥了邵群一眼，说你害怕啊？邵群挤出几滴眼泪把头埋进简隋英肩膀蹭：“救救人家啦。”

    “有病么你！”简隋英把烟拿远了，没防住烟灰被邵群蹭到自己后脖子，他连忙给他吹开，只见皮已经被烫破一层，　露出粉红色血rou。简隋英捏他脸：“疼不疼你！”

    邵群朝他笑，露出两颗虎牙：“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简隋英拉着他去医务室，说你真是属野狗的到处乱蹭。邵群乐了，他对简隋英对他的这个称呼视为爱称，且认为说的非常切合他本人特色，他拿虎牙啃简隋英鼻尖，力道不大，说自己真的不疼，天生痛觉要比别人轻。

    简隋英先是惊讶，说还有这事？又是愤怒道：“所以你那天是骗我的？你都没觉得疼就骗我跟你上床！”

    邵群狡黠一笑，说昂，对啊，被我骗了吧。

    简隋英下狠劲儿踹了他一脚，说你特么骗人好玩儿？邵群回对啊，骗你特好玩儿。

    简隋英挣开他的怀抱，他整个人被邵群从背后圈着，一瞬间他觉得不适，心底划过的一丝怪异让他有些烦躁，他看着邵群的眼睛，“邵群，我不在乎上下，那天就算你没被你爸打成那样，我也愿意和你做，只是如果你不愿意当下面那个，所以你做下面那个，懂么？”邵群并不吱声，只是看着他，简隋英又继续道，“邵群，你是直男，没睡过男人，我没问过你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你是弯了，还是图一时新鲜？这个年纪尝个新鲜不是稀罕事儿，我不想追究你到底什么想法，大家……各取所需，挺好的，但是邵群，你不应该骗我。”

    “有些东西模棱两可可以、心知肚明可以，但是你不能骗我，你想要什么，和我说，我会给，但是不要欺骗，好吗？”

    邵群问：“你觉得这不是情趣么？你认为这是欺骗？”?“情趣？你管这叫情趣？邵群，你什么脑回路？”

    “你觉得咱俩什么关系？你交完钱就散的炮友？”

    简隋英叹了口气：“你没听懂，邵群，我是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图新鲜。”

    简隋英从他眼中读出一种莫名的情绪，那种不适感又袭来，然而邵群突然笑了，那种情绪消解掉，眼中重新倒映进简隋英的轮廓：“简隋英，你喜欢我。”他又把简隋英抱进怀里，虎牙隔着校服蹭他的脖颈，“隋英，你别生气了，我脖子疼。”

    “你疼个屁你！”

    最终，邵群还是拉着简隋英制定了“期末考试拯救邵群狗头计划”，不过因为两人成绩算得上半斤八两，简隋英叫了李程秀和纪新月两大门神代为掌权。计划表和复习大纲拿到手，邵群把简隋英拐到床上又身心交流了一番，末了趴在简隋英身上啃印子，哼唧道：“隋英、英砸，不想看他俩写的字儿，烦！你这样我学不进去，你再抄一份儿我看你写的。”

    简隋英给了他一肘子，力道不大，拿起那张纸看：“少放屁，人俩这字儿是灭绝师太钦点的模范字体，我那狗爬能看？”

    “我咋就爱看你写的，不爱看你那跟屁虫。”邵群使劲啃了他一口，简隋英嗷了一声，让他赶紧松嘴，他没松，咬了个牙印在简隋英脖子上，简隋英伸手一摸，流血了。

    “我cao你傻逼吧！”邵群拿头拱他，说昂，对啊，又拉着他在落地窗前来一发。最后简隋英被他弄得迷迷糊糊，脑子里想，邵群真是个狗逼，余光瞥见狗逼本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伸手抚摸邵群狗头，说乖，模糊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简隋英勒令禁止邵群再给他带早饭，他前段时间花钱雇了李程秀为他做饭，理由是李程秀用的食材不够新鲜，于是又加了一倍钱给他让他把邵群的早饭也做了。这一个月俩人早上六点四十到校，拿了早饭跑到天台吃饭，吃完拐去实验楼腻歪一会儿，俩人交换了手机号码，天天发短信，一天话费一百打底。

    后来微信上线的当天，他俩注册了账号，一个叫邵群是狗逼，一个叫简隋英是邵群的小猫咪，简隋英骂邵群恶心，邵群说简隋英忒没素质。上着语文课，邵群给简隋英拍张照，说你看，灭绝师太绝顶了，简隋英说我们班白眉鹰王成无眉鹰王了，头发更别提；消停没多久，数学课又来一条，说英砸咱放学吃啥啊，简隋英正睡觉呢，手机嗡嗡响，他还没研究好这破微信怎么调静音，老师一伸手给他抽屉洞里抽出来说没收了。气得简隋英直跳脚，心骂邵群这狗逼，下了课溜到楼上办公室，回来路过邵群教室门口给他一拳头跑了。

    邵群这边儿问官人你干啥去啊，那边儿灭绝师太走过来说邵群，手机没收。

    放学邵群过去找简隋英，拉着他去吃校门口的鲁菜馆，说自己手机没收了，简隋英说托你的福，我也是。他回过味儿来失笑，说隋英啊你可真记仇。

    一周过去，两人发现计划表上的任务一个没完成，简隋英沉吟再三，决定白天上课两个人不能再发任何消息。邵群哼唧半天，简隋英以考完试有奖励为由安抚他。

    简隋英找了上门家教，租了个八十平米、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白天上课，晚上补课。简隋英张罗着学习，自己到没怎么学，学一会儿借口上厕所溜出来，装作没看见邵群哀怨的目光。他蹲厕所里翻各大餐馆的菜单，点水煎包、小龙虾、海鲜粥。

    送走老师，他俩就各自吃饭，核对答案，俩人都看不懂解析，囫囵吞枣把答案抄上去。一开始邵群还压着简隋英zuoai，越临近期末，他黑眼圈越重，晚上十二点一过，他闭着眼握着笔就睡着。

    简隋英啧啧称奇：少年未老肾先萎呀！

    期末那天下一场大雪，邵群考完试打开手机，急哄哄给简隋英发微信，说他这次考的绝对不错，因为他都能看懂题目了，知道自己哪不会做了！

    简隋英那头没什么动静，此时天擦黑了，他站在教室楼下等了一会儿，李程秀出来了，拎着皱巴巴的书包，他叫了声：“李程秀！”?李程秀吓得一个激灵，看见是他咽了口唾沫，走近几步，在离他三步距离处停下了，“什么，事？”?邵群皱了皱眉头：“英子呢？你俩不是个考场么？”

    李程秀抓了抓书包，眼神迷茫：“隋英……？他没来，考试，他说，今天给你，惊喜，我以为，你俩去……”

    邵群听他说话忒墨迹，给简隋英打电话，没人接，打了几十个没人接。李程秀还站在原地，眼睛怯生生：“隋英不会、出、出……”?“滚蛋！”邵群推了他一把，李程秀被他推倒在雪里，他走近踩在他书包上，俯视他，眼睛隐藏在黑暗里：“李程秀，你和纪新月两个人给简隋英添的麻烦，我都看在眼里，简隋英这种可笑的慈悲心我不愿说什么，随他去，你打着送饭、感谢的旗号，心里装的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胆敢再找他，我不保证后果。”

    说完，他没看李程秀一眼，转头朝校门跑，一边给李文逊打电话。电话接通，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哗。

    “哟，群儿，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别吵，逊儿，托你哥给我办个事儿，帮我查查简隋英在哪。”

    “这怎么查？”

    “你哥不是新进了批货，说是能通过手机号锁定位置么？”?“行，我给他说声，你这好久没跟哥们儿们聚聚了，咋的，这次是你们家英子吵架了？”?“别说屁话了，赶紧的。”

    过了会儿，李文逊短信给他一个地址——某某区人民医院，他心跳仿佛空了一拍，随后狂跑，路边一辆计程车正在行驶，时速四十迈。他跑了一条街追上，拦在前面。一阵急刹车刺破耳膜，司机摇开车窗探出头：“不要命么小子！”

    邵群面色阴沉，眼底聚集一片黑霾，拉开副驾驶，看向乘客：“下去。”

    到了医院门口，他跑进去找前台，等待前台查询信息时注意到自己跑掉了一只鞋，白色的袜子染了红，余光瞥见时钟，他以为要过了半个小时，没想到从学校到现在，不过短短十二分钟　。前台报了楼层，他没等电梯，从楼梯爬到八楼。

    推开门前，他闭眼喘了口气　，平复呼吸，却发现自己在颤抖。

    八楼很安静，没什么人，邵群很轻易找到简隋英，他松了口气，放慢脚步走过去。

    简隋英抱膝坐在墙角，头埋着，邵群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捏他的耳垂：“隋英。”

    过了几秒，简隋英抬起头，眼底难以聚焦，认清是邵群，他抱住邵群，而邵群以更用力的姿势回抱他，这样的紧密让他感到熟悉的温暖，他趴在邵群肩头啜泣，语气微弱，让邵群产生一种要抓不住他的错觉：“邵群，我没mama了，我没mama了……”

    注：

    [4]邵群他爸，名字为本人杜撰瞎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