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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酸

    弥萝从未见过阿娘这般狼狈,差点要跟着一起哭的她稳了稳心神,按江月眠曾提议的以主动交出炼尸蛊的资料和摧毁全部器皿为条件,向巫祁和奎毅求情放过阿娘一条生路。

    那二人面露犹豫。

    追过来的江月眠见状忙扯了扯巫祁的衣角,并踮起脚尖以手遮挡嘴巴对其附耳。她语速飞快地将自己如何说服弥萝投诚等事告知对方。

    之前怕无法顺利逃出山庄,从而导致身上的信函被搜出来,故不敢在信上写有关弥萝的事。现在她一股脑将弥萝投诚的态度道出,至于巫祁他们能不能网开一面,就全看蓝显芳的造化了。

    耳语完,江月眠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时才感知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狐疑地扭头寻找,在发现不远处竟站着沈聿白与沈忠两位大熟人时,她激动地大喊一声“小白”。

    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

    原本有些落寞的沈聿白情不禁地露出浓郁到化不开的笑意,而他身侧的沈忠脸色更臭了。

    意识到场合不对的江月眠冲众人尴尬一笑,脚步轻快地往沈聿白那边去。

    巫祁眉头一拧,转头语气微冲地对弟子吩咐:“先把她捆起来,等带回教中再发落。”

    弥萝忙问:“那我阿娘她——”

    “我只能向你保证会留她一命。”他打断对方的话,余光总忍不住瞄向那抹越发靠近无忧岛少主的背影,语气不自觉地变得生硬无比:“但具体如何还要与其他长老一同商议。”

    “......我知道了。”

    接下来,巫祁派两名弟子看守被下了迷心蛊,已呈昏迷状态的蓝显芳,他要带几个弟子亲自去追捕那俩漏网之鱼。而奎毅则带着弟子们在山庄里搜查,将所有的炼蛊炼尸器皿给销毁、将那些残存的尸兵给火化了,以及用特制的药香将山庄上下全薰一薰,以免有尸毒残留危及无辜人。

    沈聿白他们这些不懂内行的人,寻了一处空地将还在昏迷的下人们分男女隔开,打算等众人都醒来后再编一套说辞糊弄过去。

    江月眠坐在抄手廊的飞来椅上,与沈聿白闲聊:“你怎么跑这来了?”

    男人回道:“无忧岛莫名失踪了几位弟子,我顺着线索一路查到汉中,刚好收到你发来的书信,便猜测那些弟子的失踪或许与乌衣教有关,就想来苗疆看看……”

    之后就是各种巧合,他提前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你瘦了。”

    她嘿嘿一笑,“风餐露宿的,胖了才见鬼呢。”

    刚说完,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叫,她这才想起从醒来到现在滴水未沾。

    见她伸舌要舔发干的嘴唇,沈聿白情急之下伸手轻捏她的下巴,在对方投来困惑的眼神时,他脸皮顿时发热,“别舔,会起皮,很痛的。”

    站在两步外,假意看风景实则偷用余光偷瞄的沈忠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心道出声阻止不比手快?就算是舔了一下嘴唇还能马上起皮不成?

    越想心底的酸泡泡就冒得越多。

    “我带了水。”沈聿白解开腰间挂着的水囊,正欲递给她时突然想起自己喝了一半,忙站起身说:“稍等,我去重新打一壶。”

    “不——”江月眠话未说完,那人已经踏出几步远,她只好高声提醒:“出院门左拐走到头就是大厨房,别打水缸里的掺了药粉,打井水。”

    沈聿白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一走,江月眠便扭头看向沈忠。

    四目相对后,本以为对方会马上跟她搭话,却不想他只是冷着脸跟自己对视,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江月眠打破沉默,“你脸色好差哦,是不是生病了?”

    “哼。”

    “你属猪啊。”

    沈忠不明所以:“我属马。”

    “嘻嘻,那你为什么学猪哼哼啊。”

    他咬了下嘴唇,努力忍住想要翘起的唇角,而后手放嘴边干咳了一声,才语气很冲地说:“我乐意,你管的太宽了吧,容、少、奶、奶。”

    江月眠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成婚啦?”

    我成婚啦,我成婚啦,我成婚啦......他脑子里不停地响着这四个字,太阳xue突突的疼。

    注意到男人握着长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带着恼恨,又好像是没了魂般发呆,情场老手的她哪还看不出来对方的心境,故意问道:“你见过我夫君啦?阿湛他还好么。”

    “他好不好你不会自己去问。”

    “小忠你好凶哦。”江月眠撇嘴,做出一副委屈到想落泪的样子,“果然是人走茶凉,曾经花前月下的时候叫人家‘小心肝’,说要把心都掏给我看。不过相别几个月,再见面就黑着脸喊‘荣少奶奶’,吓死人了啦。”

    说完还抬手抹了抹没有一滴泪的眼角。

    沈忠:......

    他啥时候说过这么rou麻的话?男人俊脸一红。

    不过并不反感江月眠这通胡言乱语,反而还觉得有点甜滋滋的,他认为对方的态度侧面表明了对自己还有意思……

    沈忠越想越坚信这一点。

    别看江月眠一开始只跟少主打招呼,也只顾着跟少主闲聊,可两人之间总有一种客气疏离的感觉围绕。但她对自己可不这样,仍秉持着“妖女”的路子没有丝毫伪装,可不就是把自己当成最信任的人,不需要刻意伪装吗?

    得出这个结论后,团在心口的那股郁气也随之散了去。他心情大好,想问江月眠与荣家大少爷是不是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才老老实实与对方成婚。

    几个月前,忽闻江月眠与汉中荣家大少爷成了婚,沈忠差点要怒发冲冠跑去汉中把荣湛给宰了。后来派出去的人打听到事情原委,那时他也逐渐冷静下来,慢慢品出不对劲。

    首先,江月眠是路过汉中被绣球砸中,随后与容湛成婚,他觉得俩人应该不是提前说好的,毕竟在长安从楚世子身边逃出去是他的人给安排的。其次,就江月眠那不洒脱不羁的性子,绝不可能会甘心嫁人永困于后宅,但若是逼婚也说不过去。他思来想去怀疑这俩人定是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以至于江月眠安安分分与容湛成了婚。

    再后来,沈忠跟着少主离开无忧岛,寻找失踪弟子的线索时,中途收到江月眠的来信,得知对方去了苗疆,他这才完全确定心中猜想。

    只不过见了本人之后,还是控制不住吃味,不刺儿她两句心里堵得慌。

    “你跟荣……”沈忠刚说了仨字,忽听墙外有脚步声,他忙止了声。

    没一会儿,沈聿白从垂花门穿进来。

    他走到江月眠跟前,把灌满的水囊递过去,“喝吧。”

    “谢谢。”

    江月眠微抬下巴咕咚咕咚喝了好些口,待放下水囊时原本有些干的嘴唇变得粉润润的,看得沈聿白眼神一暗。

    “我从厨房找了点吃的。”他将手里提着的布兜放在飞天椅上展开,里面是两个还沾着水珠的大仙桃。

    “哇,小白你真贴心。”江月眠拿起一个不顾形象地用牙啃起来。

    实在是太饿了。

    沈聿白见她吃的急,便不再作声,免得聊起天时会呛着。

    刚好这会儿山庄里那些昏迷的下人们也陆续醒来,他忙去给众人解惑。

    其说辞大致意思是:你们庄主娶的继室是个谋财害命的贼人,现被官府缉拿归案,但庄主命在旦夕遂询问这些仆人,庄主可有老小在外居住,请他们过来接手这烂摊子。

    “有的有的!”吴大娘扯着嗓门说:“老爷有个外嫁的女儿,就住在镇子上……”

    她这个人好八卦,没一会儿就道出了自家老爷的家私事迹。

    原来现任庄主孟庆贤曾在栖云山庄的一名打手,他因舍身救过老庄主的命,被老庄主相中收了做上门女婿。

    这老庄主的女儿叶满枝是个性格温柔贤惠的女子,老庄主在世时夫妻俩过得还算恩爱,但老庄子走了之后孟庆贤便总拿妻子生不出儿子说事,时间一久叶满枝越发愧疚并起了给夫君纳妾的心思。但她女儿叶繁茂是个要强的性子,坚决表示不同意。

    为此,女儿跟老子天天吵架,导致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叶满枝郁郁而终。

    她死后,孟庆贤以不孝的罪名想把叶繁茂给赶出家门,此时没了亲娘的姑娘彻底看透了父亲的丑恶嘴脸,也没心思护着本就属于自己的财产了。一怒之下自己安排婚事嫁给了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并留下一句“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来收尸”,从此再没踏进栖云山庄半步。

    听完八卦,江月眠提议:“那麻烦大娘您去找回叶小姐吧,问问她怎么处理这事,你们老爷反正是醒不来了。”

    现在的孟庆贤不过是被吊着一口气而已,属于随时会咽气的情况。

    “哎!那我这就去找。”吴大娘说着站起身要走,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沈聿白身上时,又忍不住八卦道:“小眠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未婚夫吧?真俊呐。”

    江月眠傻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吴大娘会这么问。

    到是巫祁带着鸿绡找过来,人刚踏进院子一步就听到这番话,他顿时气血上涌,看沈聿白的眼神都带着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