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暗夜
Chapter 12 暗夜
夜月花朝心欲燃，云歇雨收情亦缠，潮汐旖旎盈满室，晨雾深深罩影寒。天色茫茫，将明未明，室内冷气开得足，温暖蓬松的被窝里，一双身影相拥而眠。 女子气质温婉，眉眼灵动，如墨长发铺满软枕，半张脸埋入男子胸膛，很惬意的样子。然而那男人却与她截然不同，双目紧闭，愁绪满满，有些怅然若失。 唐小虎感到通体寒凉，冷空气从四面八方笼罩，像睡在冷冻室一样，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七月酷暑，他却阵阵冷汗。 醒来发现瑶瑶躺在怀里，他想轻声下床却无法用力，胳膊腿都动弹不得，像被符纸封印似的，丁点力气也使不出。 这怕是鬼压床了，妈的，从没遇过这种事儿，醒不来也睡不着的，而且感觉心脏被捏住，咚咚咚跳得急促。被折磨了一分钟，他有些害怕，不会醒不来吧… 倏忽听见黄瑶的声音，一边喊名字一边摸他侧脸，他挣扎得厉害，手臂紧紧攥着床单，意识清醒了身体还睡着。 黄瑶翻身坐起来，朝他脖子上狠狠咬一口，皮都咬破了。 唐小虎被疼痛刺激，顿时清醒着睁开眼，张着嘴大口呼吸，终于醒了。他瞳孔呆滞，身体略微僵硬，看来得平复好一会儿。 黄瑶打开床头灯，摸他额头，冰凉的一层汗，抽纸巾给他擦完，又轻缓地按揉身体，耐心地帮他放松。 四五下之后被他拉住手腕，黄瑶担心，爬到他肩膀问：“做噩梦了？” “应该是梦中梦？意识是醒的，但怎么都睁不开眼。”他亲一下她眼睛，“别担心，小事儿！” “我看你就像鬼压床，迫不得已咬你，很疼吧？” 唐小虎摇头，“多亏你咬我，你又救我一次…” 黄瑶知道他没经历过，想得严重了，“鬼压床不会死人的，你最近压力太大吗？作息不规律？” “可能吧，总觉得有事发生。” 她心疼，柔柔地亲他，“别多想，再睡会儿吧。”说着把被子拉上来，她躺下把两人裹好，光溜溜地抱在一起，身体很快热起来。 唐小虎感觉她有点低落，胳膊绕过她的细腰，向上轻握一团柔软，“哎瑶瑶…你刚没穿衣服给我按摩的？” “要死啊你…别动我…” 他当没听见，像揉面团儿一样继续，她禁不住，逐渐娇声细喘，温热的呼吸烙在他喉结，两人胡闹一通，鬓边生出热汗。 黄瑶受不了，她腰酸背痛，腿又软了，唇贴着他请求：“不进去好吗…我还有点疼…” 他原本也没想进去，只是让她心情好点，但现在看她娇气的样子，又想捉弄一次。 “还疼？我看看…”说着钻到被子里。 黄瑶脸色通红，拽他头发：“你变态…黑漆漆的能看到吗？” “那我打个手电筒？”他声音闷闷的，轻轻一碰，她剧烈抖动，感觉还肿着。 黄瑶骂他，白皙的腿胡乱蹬，险些将他踹下床，幽怨地白他一眼，背过身生闷气。 这下完了，人没逗笑又惹生气了，唐小虎不要脸地哄：“我错了，原谅我吧…”还用鼻梁拱她颈窝，和撒娇的狗狗没区别，“宝贝…别生气了，要不你掐我？” 她没忍住又笑了，转过身掐他腰，“你变坏了。” 看她发自内心的笑，很甜，目的达成。唐小虎把人抱到身上，她舒服地找好姿势趴着。 肌肤相亲，软乎乎的云朵贴在他胸膛，触感极好，他轻抚她后背，逐渐安静地睡着了。 一小时后，碧空万里，风和日丽，阳光透过欧式窗帘的缝隙洒落房内，黄瑶醒了。 她拿手机看时间，9:10。 有两个未接来电，陈书婷的。她穿好睡衣，悄悄躲进卫生间回电话。 陈书婷让她早点回去帮忙，下午有客人要来，还问她和谁在一起，她闭口不答，陈书婷知道了，说回去找她谈谈。 卧房里，唐小虎也在接电话，项目经理打来的，今天情侣大街的工程要竞标，希望他尽快回公司一趟。 挂了电话黄瑶刚好从卫生间出来，一个眼神就知道心中所想。 他边穿衣服边问：“让你回去了？” “嗯，说下午有客人…”她走过去，亲自给他穿衬衫。 唐小虎意识到什么，“可能是工程上的事，情侣大街。” 纽扣系好，他也开始给她穿衣服，黑色的露脐短袖，往下是盈盈一握的腰肢，她坐着伸直腿，唐小虎给她套上牛仔裤。 她站起来扶着他肩膀，任由他拉拉链系扣子，全程自己没动一下手。 随后同步进行刷牙洗脸，快速收拾完离开酒店。 走前黄瑶还想拿那捧玫瑰花，只剩三四枝了，其余的落在地毯上，肯定要被保洁人员骂死。 唐小虎说以后再买，这些不要了，她恋恋不舍地摸摸花瓣，让他发誓以后天天买，这才牵着手出房门。 两人在酒店门口分开，黄瑶一个人回去比较方便，看她上了出租车，唐小虎直接去集团。 * 情侣大街的改造项目是高启强很早就看中的，那条街对他意义非凡，且由市政府带头，省住建厅牵线搭桥，涉及工商民政多领域的势力。 如果竞标成功获得项目的改建资格，集团影响力又能更上一层楼。 唐小虎打听到消息，这次负责招标的领导已经打点好，是高启强最熟悉的那些人，应该问题不大。 他和项目经理商量好，先不要透露消息，继续关注招标情况，随后向高启强一字不落地汇报。高启强是沉得住气，只说下午有领导要来，让他安排几个厨师。 黄瑶回家先洗了衣服，昨日春风一度，她总感觉身上一股甜腻气味，萦萦绕绕得心绪极乱。 换上随性的运动装，她去厨房准备酒水和点心，看着烤箱里蓬起来的曲奇饼，她开始发呆… 下午来的是什么人？情侣大街的项目有什么猫腻？如何尽快获得宋志飞的信任呢？不行，明天就去集团上班。 拿出烤好的曲奇饼，她按照陈书婷的吩咐挑选酒水饮料，红的白的黄的，整齐摆放在庭院里的木桌上。 高晓晨闲得没事，跟着她唠唠叨叨：“黄瑶，你不对劲。” 她心里烦得很，但是表情很无害：“什么不对劲？” “你昨天去哪了？我都知道了。” 黄瑶眼皮都没抬一下，拿着三瓶马爹利放到酒架上，“去看我爸啊，你也想去？”酒放好，她抱着木箱往后院走，“下次带你去啊。” 高晓晨还问：“你少来，你和虎叔在一起吧？” 黄瑶走到地下室，这地方不透光，阴得很。 她半天没说话，高晓晨以为是心虚，更来劲地说：“你疯了吧，他都能当你爸了，你被强迫了？” 这话听得她来气，放下木箱冷冷地看他：“爸和你说的？还是妈？” “我猜的，他们才不管呢。” 那就好办了，黄瑶走到他面前，眼里没什么情绪，但浑身气场很恐怖。 她说：“既然爸妈都不管，说明这不是大事…” “和你也没关系，你问不着吧。” “还有，这话别让第二个人听到，谢谢哥。” 说完她径直上楼，高晓晨却愣在原地。一是震惊他居然猜中了，二是被黄瑶的眼神吓到，他浑身汗毛竖起，这事儿又不光彩，他有大病啊说出去。 自己被小姑娘威胁，面子上挂不住，风风火火地追她：“黄瑶你长本事了啊，敢吓唬我！” 黄瑶任他咋咋呼呼的，没回一个字，几秒钟后，陈书婷一嗓子喊得他现原形，灰溜溜地回房间了。 她看得笑出声，默默回厨房整理工具，陈书婷走过来，很温和地跟她聊天。 聊时尚聊学习，最后实在没话题，都扯到历史古籍了，黄瑶明白她想说什么，索性坦白了。 “妈，谢谢您，我确实喜欢虎叔，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 陈书婷有些惊讶，不过表示理解：“我知道，他从小就照顾你关心你，你对他有感情也正常…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对你…” “你确定这是爱情吗？万一以后发现是错觉，后悔呢？” 她关掉水龙头，不太在意：“我和他很复杂，爱情是全部也不是全部…” “但我很确定，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陈书婷有些动容：“你长大了，有独立思考和自由选择的权利..”但她依然不放心，“可是，他真的是好归宿吗？他以前…万一坐牢怎么办？” 黄瑶擦干手上的水渍，轻轻抱住陈书婷，感受来自母亲的爱，这份爱或许很淡薄，或许随时会收回，但此刻是真的关心爱护自己。 她转换女儿的身份安抚，让母亲放心：“妈，你放心，如果他死了，我一定重新开始…我只求活着的时候，能一直陪他。” “谢谢mama，不要为我担心了。” 陈书婷心里难受，轻拍她后背，“你爸也知道了，我们主要看你的态度，如果真是喜欢，我们不会干涉。” “嗯，谢谢爸妈。” 说完她继续干活，陈书婷让她弄完吃点东西，转而听到高启强说话，有人来了。 市住建局的领导，区里的商业代表、人大代表，社区居委会成员…大约十几个人，其他的黄瑶不知道什么官职。 随后进来的是唐小虎和小龙，看到他忍不住浅笑，眉目传情的，唐小虎也温柔回应。 厨师准备了简单的冷食，庭院的领导西装革履，高启强和他们谈笑风生，气氛还算和谐，黄瑶吃了块儿饼干，内心夸奖自己手艺高超。 她端着餐盘走到小龙身边，让他拿一块儿，又来到唐小虎这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小虎刚要品尝，来电话了，看眼屏幕感觉不妙，他走到远处的花坛接听。 回来时脸色已变，他去和高启强汇报，项目被抢了，是蒋天。 空气瞬间停滞，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尴尬得想走，高晓晨神经病一样拦着人家，最后被陈书婷骂跑了。 眨眼间宾客散尽，落花纷飞，想想也正常，本就因利益互相勾连，利聚而来，利尽而散，能有多长久？ 高启强气到爆炸，一个挖沙子都能爬到他头上了，陈书婷安慰劝说好一阵，他还要去蒋天的庆功宴刷存在感，她也不管了。 正准备自己吃喝玩乐，却发现高晓晨不见踪影，可能去找蒋天了。陈书婷气得骂人，高晓晨真是脑袋和屁股装反了，她亲自去截人，但愿别出什么事。 家里只留黄瑶，陈书婷和她说：“锁好门，早点休息，不用收拾了。” 偌大的别墅顿时空荡荡的，她独自坐在沙发上，手指不知缘由地发抖，她没想到蒋天能和高家抗衡，她更没想到，那是陈书婷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生命的韧劲因人而异，有人被炸掉半边身子还活到八十岁，有人因简单一句话就跳楼自杀，这两种死因同样沉重，苦难不值得歌颂更无法比较，生老与病死，万般不由人。 唐小虎认为死是最容易的事，在黄瑶心里，死亡才是永生的开始。 所以知道陈书婷去世后，她竟然松口气，这样也好，免得被高启强连累坐牢，另外，自己举报后也无须面对母亲的质问。 可看到遗体的那一刻，她还是伤心欲绝，毕竟除了唐小虎，陈书婷是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 高启强痛哭到快要晕厥，他会反省自己吗？也许这是老天赠予的报应… 高晓晨颓废得两眼无神，他是真的没脑子，说他蠢笨如猪都是侮辱猪。 黄瑶轻轻叹气，抬头看唐小虎，他也神情错愕哑口无言，这变故等于晴天霹雳，他们所有人都被震得头脑发懵。 伸手轻轻拉住他袖子，眼神示意他别慌，他知道了，摸摸她头发回以安慰。 * 死人无法复生，活人还得留着命，完成必须完成的使命。 高启强坚信陈书婷是被谋杀，事实也确实如此，奈何没有证据。 赵立冬扶持蒋天，就是让他们互相制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他来说只有好处，绝无坏处。高启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王秘书调解，他去了。 买通了蒋天的手下，带着枪去的。 但没法要蒋天的命，王秘书代表赵立冬，许诺工程项目，过去既往不咎，再加上蒋天死不承认，他最终只打断蒋天一条腿。 书婷的死到此为止，爱得再深也得埋藏心底，总不能跟着书婷一起去了，这事他做不出来。 强盛集团按部就班开始动工，情侣大街改造得很好，时尚且复古，高启强常去那怀念书婷。 黄瑶算是明白了，他真不觉得自己害人，不过陈书婷也游走于灰色地带，这一家人都凑不出个干净清白的，她自己也是，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评判别人呢？ 她还是干点正事吧，进入强盛一个月，和宋志飞的关系有了进展，或许因她是高家名义上的女儿，公司员工对她很尊敬，几乎有求必应。 宋志飞请她去办公室喝茶，确实很奢华，她还见到唐小虎说的保险柜了，单凭自己很难打开，如果他能主动上交就好了。 唐小虎这边一言难尽，他很快被架空，高启强让他追查杀害陈书婷的人，还安排他去收租。 这哪儿是收租金啊，霸王条款压迫人家，手下动辄打砸威胁，都是强盗干得活儿，他是真不想干，还不如趁早死了。 不过，下个月指导组要来了，先探探风声，如果还是形式主义，那只能按兵不动，如果是雷厉风行，那可以冒险一试。 他告诉瑶瑶可以先准备起来，自己私下咨询过律师，他的情况还能活吗？ 律师也无能为力，只能给个参考，就算活着也得判无期，除非配合警方戴罪立功，或许还有活路。 唐小虎和他哥商量，最后发现兄弟俩谁也救不了谁。小龙知道他和黄瑶在一起了，有点感动，暗自下决心，他死了也得让弟弟活着，代替他活下去。 人间就是这样无情，无论今天多么cao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马上完结。感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