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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神婚(二十九)

    萨迦出远门那天,从身上抓出了一只小海獭,将它递到云池手上。

    “我不在候,有它陪着你。”他灼热掌心贴着云池脸颊,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我把岛屿放在冰海间,四周遮掩浓雾,如果没有别,别离开海滩范围。缺了什么,就随便拉一头岛上野兽当做代步工具,去神庙里找。”

    他叮嘱道:“平想做什么没关系,但是要注意安全。万一出了什么意,你就往海里跑……”

    “海里?”

    “没错,”萨迦抵着他额头,认真地注视云池睛,“说到底,我现在已经不是主神,缺少对领地绝对掌控力。我已经在岛屿周围释放出警告信息,让海怪看守这里。但如果有谁,无论是新神,是误打误撞进来精怪、人类、邪灵……无论是谁,你不可和他们硬碰硬。跳到海,神衣能让你在水下呼吸,海怪会聚集起来保护你安危,直到我回来。”

    云池不自觉地重复:“直到你回来……”

    萨迦闭上睛,深吸一口,复又睁开,对云池『露』出温柔笑容。

    “——我回来之后,我会让来犯者记住,什么教训才算深刻,并且长远。”他用手指拨动云池黑发,“我以我神名发誓。”

    广袤海域一瞬黯淡,小海獭趴在云池肩头,发出颤抖低鸣。

    萨迦亲了亲云池额头,少年脸颊、鼻尖,最后低下头,轻轻地吻他柔软嘴唇。

    “让我去找寻一个答案。”他说,“我回来,我们……我们就……”

    云池睁大睛望着他,面上泛起『潮』红,萨迦也脸红得说不出,他鼓起勇,度尝试,最后仅是咬了咬云池耳朵,轻声说:“我走了,我尽量早去早回。”

    “好。”云池说,“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望着化作大白海獭,孤独地走向海面萨迦,云池终于感同身受地明白了每次萨迦望着自己消失在浓雾,奔向陆地心。

    他能好好照顾自己吗?海獭背影圆圆,看上去就是那种敦厚又温顺,被欺负了不会手模,会有仗势神明,来嘲笑曾经威严,如今落魄萨迦吗?

    云池心里忽然很难过,但萨迦只是一味往前,就像不敢回头一,急匆匆地行进到浓雾里。最后一跃,他悄无声息地滑下海洋,消失在云池视线。

    萨迦离开了。

    云池在门口坐了很久,直到确定萨迦走远了,他才慢慢退到房间里,关上了门。

    小海獭蹭了蹭他侧脸,云池转头看它,也许是年纪小缘故,小海獭『毛』发是贴近半透明白『色』,在白天,就像发光一般,亮莹莹。

    “你在这啊,”云池把它抱在怀里,急于做点什么,来排遣心空洞洞感觉,“你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

    他环顾房间,比起他刚刚重伤苏醒候,下怪屋可以说修葺一新。石头长桌旁边,错落点缀着精巧小凳;墙壁上棕『色』挂毯换了清新海蓝『色』;壁炉熊熊燃烧,一张斜榻安置在窗边;房间另一侧,则有一只小型书柜,下面摆放着矮和两人份圆垫。

    包括两侧多出来厨房、储藏室、衣帽间,楼上新增书房、茶室、『露』台……

    以往萨迦在,哪怕有这么大空间,这么多房间,云池仍然觉得拥挤,好像到处有萨迦影子,不管是人身是海獭身。可是如今萨迦不在了,怪屋忽然就空得吓人,似乎每踩一步有回声。

    小海獭嘤嘤地叫,就像个白皮大猕猴桃,扒着他衣服打滚,示意自己不饿。实上,云池也不知道这些小东西是靠什么活,又不吃饭,也不喝水……

    “吃空?”他点了点小海獭鼻头,“不饿,我们就收拾一下房间好了。”

    小海獭盯着他,用圆圆小手掌捂住两腮,连连甩头。

    萨迦不在家,它胆子终于大了起来,也敢否决云池意见了。

    云池果然不觉得生,他好笑地问:“那干什么呢,你想出去玩吗?”

    听到小海獭发出嘤嘤赞同声,云池煞有其地点点头:“好吧!那让我们清理一下背包,这就出发去丛林探险!”

    岛屿面积不小,这点从它可以繁衍出属于自己松林生态区上就能看出来,但在这之前,云池是跟着萨迦一块进出,很少有自己出门候。

    说走就走,他准备好包裹,里面装上火种、干粮和水,说不定需要『露』营毯子和铺盖,以及一个从神庙里带出来发光矿石灯。

    因为岛屿对他而言,就是个绝对安全游乐场,云池就不打算带什么防身武器了,单把萨迦织那条朴素围巾绕在脖子上,顺手再抓过一根长树干,当做赶路拐杖。

    小海獭趴在云池肩头,一人一獭拨开松枝和落雪,朝着深处进发。

    树林静悄悄,只有深远鸟鸣,以及不知名小动物掠过雪地声响。云池咯吱咯吱地踩着雪,左看右看,找寻那些与众不同动静。

    没有萨迦神息压制,以往那些藏起来小小生灵,如今终于在云池前现出了真形。他看到群结队小小冰人,排列有序地走过粗壮松枝,它们体型不过一根手指大小,身后长着雪花般纤薄剔透大翅膀,于振翅间逸散出细小晶尘。

    云池急忙蹲下身体,吃惊地窥探着这些小人。一棵茂密大松树似乎就是一个微缩国家,它们在树国度上相互交流,彼此碰撞翅膀。松树主干上,开着许多小小门窗,上面凝结着雪白霜花,云池以前看了,只认为那是蛛网,倒是没想到,这便是精灵家。

    小海獭也转着脑袋,好奇地看来看去。半晌,它跳下云池肩膀,藏在雪地里潜伏过去,云池正入神地偷瞄精灵们社交方式,没来得及管它。过了一会,小海獭原路返回,重新攀爬到云池身上,腮帮子鼓鼓。

    云池忽然察觉出不对劲,他盯着这个小东西,小海獭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心虚地转开黑睛。

    “你嘴里是什么?”云池伸手捏住它后颈,“吐出来我看看。”

    小海獭僵持着不动,云池眯起睛,越发觉得有况。

    “嗯?”他摊开手,放在小海獭嘴巴下面,“快,听,张开嘴!”

    实在没办法了,它耷拉着小耳朵,“噗”地把嘴里东西吐到了云池掌心里——是一只浑身湿答答,连翅膀也湿透了精灵!

    “啊……你真是个小坏蛋!”云池急忙给精灵擦擦,小海獭就抬起眉『毛』,用无辜神盯着他。

    精灵被它含在嘴里,乎快要融化了,此刻得到喘息机,立马“嗖”一声飞出去,钻到松树消失不见。剩下精灵也像是得到了警报讯息,纷纷隐没得不见踪迹,自此看不到了。

    云池抬起手,在小海獭rou墩墩屁股上轻拍了两下,“下次不许再随便抓别东西往嘴里塞,听见没有!”

    他把哼哼唧唧小东西抱在怀里,继续往林探索。暮『色』苍茫,黄昏逐渐笼罩了岛屿,雪精灵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那些夕阳般绚丽光精灵,它们提着袖珍灯盏,在雪地和幽暗林间轻盈跳跃,仿佛一片如梦似幻流星。

    “太漂亮了……”云池出神地呢喃,他往下一瞄,就发现小海獭正伸出手掌,企图够一够光精灵身体。

    好活泼,不过既然够不到,云池就随它去了,就是不知道,萨迦小候是不是也这么调皮……

    小海獭嘤了一声,一股落雪骤然从地面喷发上去,把一只光精灵打了个跟头,吓得它丢掉自己手里灯笼,就和同伴一块逃之夭夭了。

    “唉!”云池傻了,他看看那片冷清清空地,再看看神懵懂小海獭,委实哭笑不得,只好走过去,把那微型灯笼捡起来,递给小海獭。

    “真是个小魔头……”

    天『色』已晚,云池又深入林,就打算在这里睡一晚再回去。他依照过去『露』营经验,先把铺盖面积算好,快手快脚地堆了个圆顶雪屋出来,进去放好矿石灯,裹着毯子躺下了。

    小海獭快乐地来回滚动,摆弄着灯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做,居然可以一直发光。到云池放在前细瞧,才发现里面光点,其实是雾般细小晶莹飞蠓。

    什么,原来是活。

    “你可不能把这个弄破了哦,”云池毫无愧疚心地吓唬小海獭,“不然里面小虫子飞出来,就要往你『毛』『毛』里钻啦,到候,专门咬你挠不到痒痒地方。”

    “嘤!”小海獭吓得扔掉了灯笼,哭唧唧地往云池衣服里躲,云池笑哈哈地和它闹了一阵,便熄灭了矿石灯,裹着毯子睡下了。

    雪屋本就挡风,云池听着面细细密密落雪声,就像听着催眠摇篮曲,很快沉入了梦乡。

    “孩子,我孩子……”

    嗯……嗯?

    “快来吧,回到家人这里,我孩子……”

    谁在说?

    “我很想你,我们很想你,你要抛下我们了吗……”

    云池皱起眉头,感觉像有一万只蚊子在耳边烦躁地嗡嗡嗡。他用毯子捂住耳朵,不欲听那扰人清梦噪音。

    女人语变了,从悲切恳求,变了哀凄哭泣:“mama真很想你,你离开家已经太远了……我为你日哭夜哭,睛快哭瞎了,我孩子……”

    云池猛地睁,犹如被一捧冰水兜头浇下,顿睡意全消。

    什么东西,闹鬼了吗?

    女人啜泣声音未远去,苍老男声又紧接响起:“我子,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回家吧,你最喜欢马『奶』茶已经备好,你最钟意金杯,你母亲也为你千百次地擦净。我们想念你啊,你父亲老泪纵横,请求你不要抛下我们!”

    云池彻底糊涂了,他坐起来,漆黑夜里,风声刮过树梢与残雪,仿佛止不住哭声。

    我出现幻觉了?

    他点起灯光,灯一亮,那些低低絮语,便如阳光暴晒后薄雪,快速地消弭于无形,再也听不到了。

    什么鬼……

    云池满腹狐疑,他皱着眉头,小心地躺回去。

    会不会是精灵们恶作剧呢?为了报复欺负它们小海獭……但也不太像啊,听着怎么和这具身体亲生父母找上门了一……

    呃,不,那不是更诡异了,岛屿远离陆地,凡人纵然有天大本,也不可能『摸』到这里来。但看那里意思,又煞有其,说跟真似。

    云池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背后发『毛』,他坚持不睡到了天亮,太阳一升起来,他就带着背包和小海獭冲出雪屋,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太古怪了!是家里安全一点,起码不会听到未知声音。

    然而,实证明,是云池想岔了。

    当夜幕再度笼罩大地,覆盖这座被浓雾包围岛屿,云池躺在他和萨迦大床上,又一次听到了那悲伤哭声。

    “孩子,快过来,到你mama这里来……”女声哀哀地埋怨,“你这狠心孩,怎么舍得让你怀胎十月mama心头滴血,因为想念而痛不欲生?快来吧,快来啊……”

    云池在睡梦惊醒,心头“扑扑”狂跳,只是瞪着帐幔上花纹,不住喘息。

    。莲鹤夫人的他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