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问道

    诸葛渊和李火旺陷入了一场冷战，事情的起因是他们路上救了监天司一行人。

    正在慢慢悠悠赶路的时候，李火旺听到远处的林子有打斗的动静，于是两人打算靠近去看看情况。

    林中有两方人在交战，场面极为混乱，手段极为残忍，血腥气扑面而来。

    李火旺一眼扫过地上尸体的腰牌，看见其中一方是监天司的人，另一方不明身份，给诸葛渊说了发现。

    诸葛渊早已注意到，这群人中有一个嘴唇发紫的苗疆女人，身上有和斗姥相连的无形细丝，于是告诉李火旺，有坐忘道也混在其中。

    藏在树上的两人对视一眼，此事和他们的目标并没有什么关系，准备就此悄悄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恰在此时，有人发现了他们，一个蒙面男子在混战中高声呼喊“诸葛先生”，熟悉的声音唤起了诸葛渊的记忆。

    这老人姓秦，乃是大齐的一位国手，棋艺高超，与诸葛渊交情甚笃，在监天司任职，是清君侧计划的重要谋士之一，不知怎么却在此处陷入混战。

    既然见到了熟人，就不能置之不理，诸葛渊反蹬树干跳下，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转瞬之间已经和对面交上了手。

    李火旺见此情景，当即也拔剑冲上前去。有了两位高手的助力，本来僵持的局面发生了变化，敌方陷入了弱势，留下一地尸体，很快全都退走了。

    监天司幸存的人们相互搀扶着，激动地单膝跪在诸葛渊面前，纷纷喊道：“拜见诸葛大人！”

    诸葛渊见局势基本稳定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微微笑了起来，从地上把蒙面人等搀扶起来，给李火旺介绍起自己这位忘年交秦老。

    没想到正是这一次平平常常的引见，导致了李火旺的种种怪异表现。

    李火旺听到“大齐国手”时脸色极为惊讶，甚至连问了三遍。想到李火旺对围棋一窍不通，觉得对方疑惑的样子也非常可爱，诸葛渊心中笑了一下，正色给李火旺解释起国手的意思。

    李火旺听完眼神更加困惑，抬头向四周张望，继而缓缓后退两步，双目失去焦距，仿佛神智从身上抽离了。

    监天司一行人都是诸葛渊熟识，看到诸葛渊身边这位新面孔，身穿大红道袍，头戴黑色斗笠，脸被铜钱面罩遮住，满身血腥味，气质冷峻，举止诡异，感到十分惊诧，纷纷询问李火旺的身份。

    诸葛渊郑重其事道：“这位是小生的好友，李兄，凡事别具一格。”接着继续问起秦老刚才那些敌人的身份，以及他们为什么会在此处。

    说到这个，秦老顾不上追问红衣道士，连忙给诸葛渊简单说了事情经过，他们本打算去王府秘密议事，没想到被半路截住，一定是监天司内有了朝廷阉党的jian细，接着又痛骂阉狗祸乱朝堂。

    诸葛渊与秦老等人交谈片刻，终于弄清了状况，正好同道去幽都，自己还能护送一程。只是秦老伤的太重，不方便赶路，需要马车代步，可以找李火旺商量商量。

    诸葛渊一回头才发现，就在这谈话的半柱香功夫，李火旺不见了踪影，于是带众人搀扶秦老出了林子，正遇见李火旺从外面走过来。

    诸葛渊提出借马车一用，李火旺不置可否，却喊诸葛渊来旁边，说有些事情要确认。

    诸葛渊小心地把那蒙面老人送上了马车，走到李火旺身边，问对方到底有什么事，犹犹豫豫的不肯直言。

    李火旺静默了几秒，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就是要诸葛渊说实话，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葛渊见李火旺之前神色恍惚的独自离开，现在又来怀疑自己，想到其中也许有误会，颇感莫名其妙，同时又有点委屈，反问道：“李兄，小生听不懂，这说的是什么话？诸葛渊一生光明磊落，还从来没有蒙骗过谁。”

    李火旺一把拉住诸葛渊的衣袖，将他带到不久前路边遇见的樵夫面前，　问道：“老丈，麻烦问个事，这里是大齐还是大梁？”那樵夫答道：“大梁？那是哪里？我们这一直是大齐国啊。”

    李火旺大惊失色，追问道：“老人家，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樵夫也惊讶道：“刚刚？咱们之前可从没说过话啊。”

    李火旺不肯罢休，要拉着樵夫继续理论，诸葛渊对李火旺的困惑之处心中已然洞明，无非就是大齐大梁孰真孰假。秦老伤势严重，迫切需要治疗，其他的之后有空自然可以给李火旺慢慢解释。

    诸葛渊拦住了李火旺的追问，对樵夫拱手以表歉疚，示意李火旺随自己先回马车再说。李火旺停留在原处，又同樵夫拉扯一番，才跟了上来。

    随后，诸葛渊和李火旺带着这些人继续踏上了行程。路上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监天司的幸存者得到了喘息之机，伤势逐渐好转。

    这些人偷偷打量着诸葛大人所谓的好友，对冷漠神秘的红衣道士李火旺十分畏惧和警惕，李火旺对这帮子监天司的老弱病残们也同样防备。诸葛渊试图缓和两边的关系，可惜效果不太好。

    再一次停下歇息的时候，诸葛渊带来追随者炼制的辟谷丹交给李火旺。李火旺狐疑地打量一番，将丹药收进怀里，接着非常诚恳的问诸葛渊有没有空聊聊。

    听见这话毫不意外，诸葛渊早知道李火旺想问什么，自己也曾感到迷茫，直到三身旧之上赠予他超越凡世的知识以及阅览密藏的机会，才明白大梁不过是偷梁换柱，大齐才是真实存在的。

    确认了李火旺意思之后，诸葛渊直截了当的说道：“牵涉到上面，一旦了解，便生因果，小生没法说更多了，不过大齐是真的，大梁是假的。”

    李火旺不以为然，也问了出来，诸葛渊连心浊尸体都是从大梁监天司处抢的，怎么会认为大梁是假的。

    诸葛渊耐心解释起来，同一个樵夫，在李火旺眼中是大梁人，在自己眼中就是大齐人，如果有人看到的是大梁，务必要纠正这个错误。

    对于诸葛渊来说，这不仅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司命三身旧之上的要求。

    诸葛渊同李火旺对视，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很快，李火旺率先妥协，面上又一次浮现了怜悯的神色，没有再争执什么，告饶般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樵夫是大齐人，你赢了。”

    诸葛渊心中暗想，这能有什么输赢，他还是不信我。于是意兴阑珊道：“小生不想再争辩什么，李兄，你接下来只要看着就行，等看多了，你就知道我说的大齐是真是假。”慢慢站起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