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青冥第三十二次表白再度宣告失败。

    今日气候适宜，万里无云，街市行人络绎不绝，他看着低头正在挑礼物的江洲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蓁蓁昨天说想吃桃酥了，我想回去的路上给她买点。”

    “好。”

    “我看你一个人带着她挺辛苦的，不如我帮你分担一下？”

    江洲月终于选中了一款浅蓝缀着花边的发带，和自家小姑娘近日爱穿的那条小裙子颇为般配。他吩咐老板仔细包好，转身看向抱着手臂一派风淡云轻的青冥，假装没发现他紧张到隐隐抽搐的面部肌rou。

    江洲月笑了一下。

    “不用，阿暄也能帮我照顾。”

    “……”

    柳、暄。

    青冥咬牙切齿。

    老子下个月就加急了他。

    青冥认识江洲月两个月零五天，已经经历了三十二次表白失败。无论他说得直接或间接，立刻就被江洲月挡了回来，字里行间都是“没戏”的意思。

    青冥在吴钩台当杀手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只优质野猪，逢年过节姬别情回阁视察工作时还会夸他几句，青冥不负所望，很好地体现了凌雪阁弟子不屈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精神，在表白失败后愈挫愈勇，更加黏人地缠在江洲月身边，非要把他磨得答应不可。

    和青冥一起来北天药宗执行任务的凌雪弟子应萧跟着吃了全程的瓜，还要被迫充当此人的恋爱导师。

    “不是，兄弟。”长白山山风有点大，应萧咬了一口冷掉的锅包rou，打断了对面正在无能狂怒破口大骂姓柳的卑鄙小人的同门，“你就非要江洲月啊？”

    “你不懂。”两人双双蹲在一块石头上，青冥看着远处巍峨山峰，目光透着一丝怀念，“我还记得两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月光下温柔地看着我，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幽兰花香……”

    “停，江洲月是个中庸，哪来的花香？而且你俩第一次见面不就动起手了？”

    “你懂个屁，我说有就有，这是意境好吗！”

    应萧和他说不通，低头又扒拉了一口饭。旁边的青冥越说越投入，把两个人相遇以来这么些事翻来覆去地又说了一遍，听得应萧耳朵都要起茧，终于一锤定音：

    “总之，我一定要追到他。”

    乾元二年，凌雪阁奉命前往北天药宗为阁主李俶寻求医治之法，青冥便是其中之一。武家势力一除，他们这支小队暂留长白山协助药宗重建宗门，待上级商议求药之事后再决定去留。

    长白山与太白山不过一字之差，在青冥看来却是无聊得让人发疯。想他在阁里休沐过得何等精彩，今天十方去山下喝酒，明天听人讲台首那些年的爱恨情仇，实在闲得没事干还能和野猪搏斗——扯远了。总之，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青冥白天兢兢业业给药宗搬砖，晚上来河边思考人生，对着溪水里的倒影唉声叹气。

    只希望事情尽快了了，我也好早日回去——

    “谁在那里？出来！”

    青冥神色一凛，话音未落链刃便已出手，长鞭展开节节利刃划破寂静夜色，却在半路与另一兵器相撞，铮铮鸣响。

    来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手中还持着一柄长刀。青冥眉头微蹙，在这些日子的记忆里搜寻一番并未发现此人踪影，更加断定来者不善，链刃变化缠住他的刀身，手腕一翻便要将其甩出——

    没想到此人似乎预料到了他的招式，持刀的手半分也不曾动摇，足尖一点侧身避开飞速旋转的刃片。青冥这一招未能得手，链刃却于半空恰好挑起了那人斗笠，清泠泠月光落在他眉眼，照亮了一双沉静的琥珀色眼瞳。

    青冥：“哪来的贼人……天杀的人贩子，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