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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青枝 第4节

    她素来喜爱花卉之香气,闲来无趣时便磨花粉调香,对花香沈青枝极为敏感。

    当下她总觉得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清甜,似清莲、又似梅花。

    她眨眨眼,捂住狂跳的胸口,舒了口气。

    奇怪,近日这胸口老是悸动,莫非是犯了心疾?

    小娘子吓得眸中立马起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似江南三月细雨,眼眸转动间,柔弱又凄美。

    她起身换了件天青色长裙,又挑了根同色发簪戴上,发丝被她常年用花香沐浴,走动间都散发着淡淡的怡人香气。

    美丽的脸上不施粉黛,仍雪白通透,白里透红,清亮无暇的双眸天生水汪汪的,看向人的时候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娇媚迷人。

    这番出尘容貌摆在上京都是打着灯笼难找。

    故而当她出门,在门口遇上沈青灵时,她眼里的嫉妒快要将整座沈府焚烧。

    特别是她看见沈青枝身上一袭天青色长裙的时候,更是拿起仆从手上的长棍“啪”的一声摔在沈青枝面前。

    沈青枝身子虽纤细修长,但她该长得rou并不少长,反而莹润饱满,圆翘好看。

    那一袭云罗锦衣穿在她身上,美丽无比。

    沈青灵当即怒吼,两眼狠狠盯在她身上,“一届庶女,谁让你穿本小姐才配得上的青色的?”

    声音大得整条街上的人恐怕都能听见了,大门口的,不知她是想展示自己的嫡女威严,还是嫉妒人美丽容貌,愣是让沈青枝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水汪汪的双眸含着哀愁,身子纤薄婀娜,似一阵风就要吹倒。

    见她这般委屈模样,沈青灵更加肆意张扬,又拿起地上的石块朝她那张绝美白净的脸上扔去。

    沈青枝本就是江南水乡出来的美人,何曾见过这般无礼狂妄的姑娘,当即就想着后退。

    可不曾想正中沈青灵的计谋,眼看着沈青枝就快踩空台阶,她终于笑得眉飞色舞。

    沈青灵古灵精怪,被沈如令宠大的,一向是嚣张跋扈,不知规矩为何物,现下就等着看人笑话呢!

    恰巧此时,沈青枝鼻尖萦入一阵淡淡清香,似是春雨过后的梅花,又似夏天午后绽放的青莲。

    极为香甜。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掉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而她也渐渐被那股清香缠绕住。

    腰间被一精瘦有力的长臂锁住,她结结实实倒在了人家身上,感受到背后传来的guntang体温,沈青枝的脸倏然变红。

    此刻,她的心疾好像又犯了,浑身无力,喘不上气来。

    “不怕。”清冽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明明是淡漠疏离的语调,听在她耳里却是温柔缠绵。

    沈青枝垂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她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

    而面前本还狂傲的嫡姐,此刻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甚至眼里还带着一抹藏不住的惊艳。

    “你!!!”她捂着嘴,痛惜地皱眉,“竟敢!!”

    话还未说完,便感受到一阵凌厉狠戾的眼神,立刻吓得噤了声。

    浑身颤抖,哪还有一丝刚才跋扈的模样。

    沈青枝被那人抱着放在了平地处,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那人。

    这一看,她终于知晓她那嫡亲jiejie为何眼眸露出惊艳了。

    面前这人丰神俊朗,一身茶白锦缎长衫,精瘦坚实的腰被一玉带束着,精美的腰配挂在其上。

    眉眼疏朗似天边皎月,鼻若悬梁,眼神深邃,泛着nongnong的淡漠疏离,高贵冷艳,让人不敢接近。

    在他面前,一切都变得脆弱不堪。

    沈青枝觉得自己就是他可以随手捏死的小蚂蚱,卑微又渺小。

    “多谢这位郎君……救命之恩。”

    她垂眸,面若桃花,两腮红得像她屋中的刺玫。

    “无碍。”那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沈青枝觉得全身酥酥麻麻的。

    她像只飞翔的鸟儿被面前这位郎君撞的失去了方向。

    但……她转眼就恢复了清醒。

    她忘记了,她是有未婚夫婿的。

    夫家姓裴,武将之家。

    可此时她才发现,她心中喜悦的是面前这位清冷孤傲,霸气沉稳的郎君。

    倏然脸一红,她转了方向,有些唾弃自己这种水性杨花的行为。

    甫愈再道谢离开,便见那位一向嚣张跋扈的三姐倏然脸变得guntang,竟姿态有礼得曲膝低头,柔声唤上一句,“沈家三女沈青灵,见过首辅大人。”

    刚想抬脚的沈青枝听闻,不可思议地抬眸望向那人,什么??首辅大人??

    震惊间,就见那人彻底无视沈青灵,反而迈开修长的双腿朝她走来,在她面前停顿,居高临下俯瞰她香汗淋漓的脸蛋儿。

    “沈四姑娘为何见到吾这般畏惧,吾是这般暴戾恣睢之人吗?”

    第4章

    暴戾恣睢……

    她大意了,屋子里一群首辅大人的婢女,她竟和冬葵说这人残暴不仁,暴戾恣睢。

    沈青枝脸一红,心口“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她连忙垂眸盯着面前男人腰间挂着的玉佩,清透无暇,是用上好的岫岩玉制成的於菟。

    楚国时期,虎被百姓称为於菟,乍听这名字还挺温顺,但其实这於菟乃林中最凶暴之物。

    就像江聿修这名,温润如玉,但这人的所作所为实属谈不上温润,倒是阴鸷暴戾,让人难以接近。

    加上他至高无上的身份,更让沈青枝对这人望而生畏。

    在上京,虎为祥武之物,连当今圣上都曾直言,“朕不自喻百兽之王,唯朕之师江首辅方可配其称。”

    皇帝都仰望钦佩之人,谁人能不服呢?

    沈青枝更不敢在这人面前造次,就连呼吸都得缚着,恐惊扰了面前这只猛虎,她可真怕香消玉殒在此。

    故而,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恨不得今日清早不该出门,早知晓会撞见首辅大人她就该跟着冬葵回府取物了。

    她惊得纤指绞着手中的帕子,单薄的身子在这人面前更显脆弱,惹人垂怜。

    面前这人生得极为高大,一身茶白长衫,也遮不住他浑身散发的清冷孤傲以及———和虎一样的强者威严。

    在上京,谁人不惧畏首辅大人,当今圣上善诗词,攻书画,却是个无心帝业,只喜书文的懦弱君王。

    这天下大业全都落在江聿修一人肩上,就连国玺兵权皆在他手中,真可谓是大权独揽,处尊居显。

    思及此,沈青枝像只风中摇摆的柳树瑟瑟发抖,恨不得一下子自这人身边消失,也不敢得罪他分毫。

    她脑袋快速飞转着,该怎样开口才能不得罪这位权臣,而她那位嫡亲jiejie也在一旁等着看她的笑话,最好将这位高高在上的权臣得罪得透透的她才开心。

    倒是那位大权在握的大人却极其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手中的那张帕子被沈青枝绞得皱巴巴的,她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轻言道,“奴家……不敢直面大人尊颜,大人盛气凌人,凛若冰霜,奴家不敢冒犯。”

    美人声音似玉珠滚落,清脆娇气,大抵是真得害怕,嗓音还夹带着一丝颤抖。

    话甫落,就听见面前的男人低低笑了声,声音低沉悦耳,似午间敲响的大钟。

    “吾非什么洪水猛兽,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江聿修心情极好,连嘴角都含着一丝丝笑意。

    这一笑看得一旁的沈青灵都一愣一愣的,这位可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听闻他在圣上门前都是板着张脸,但今日,他居然对一自小养在外面,身份卑微的庶女笑脸相迎。

    当即这丫头咬牙切齿,眉头紧皱,长指深深嵌进rou里,用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本欲离开,却不想让这两人在门口惹人非议,自个儿即使站着当人rou背景也要看看这两人能聊出什么风浪来!

    被她冷眼相看的沈青枝为了方便今日出门采花制香,特地将一头乌黑青丝高高盘起,现下垂着脑袋,只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极为楚楚可怜。

    江聿修甚至觉得自己一手就能握住她纤细的脖颈。

    “抬起头来。”男人轻声开口,语气中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宠溺。

    沈青枝颦了颦眉,轻咬了下唇瓣,抬眸可怜又可人地望向那人,“大人……”

    纤纤玉手还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那双美丽清澈的双眸水汪汪的,此刻双瞳仿若两颗黑漆圆润的葡萄,看向人的时候似要将人连人带魂的吸进去。

    江聿修倏然喉咙发紧,他想起那晚两人在江南翻云覆雨之时,她一双水眸看向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楚楚可怜,她裙下修长雪白的双腿紧紧缠绕着自己,娇艳欲滴的红唇轻柔地厮磨着他的下巴。

    双眸欲说还休,简直要叫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江聿修不是什么纵欲之人,相反他极为清冷寡淡,将要而立之年,房中连个通房也没有,他清心寡欲,满心只读圣贤书,更不需要去舒缓欲望。

    这世上也无人敢管束他,连他府上的双亲也不敢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

    曾经他天真以为,这世上他已然没有什么想要的,金钱权势他统统都得到了,纵然身居高位,骨子里却还是孤独空虚,那日,与她缠绵,方知那入骨的温柔竟是会令人上瘾,竟是有种刻在魂里的满足。

    那夜,对她,他倾尽温柔,要了她无数遍,直到天明,那蚀骨滋味,他想——如若不是与她,他不要也罢。

    但这姑娘胆子太小,如若她不心悦自己,这事儿对她来说也是惊吓和负担。

    故而,他才尚未将真相告诉这姑娘。

    他尊重他的姑娘,也望她不只因为两人之间的云雨巫山爱上自己。

    他尊重她的选择。

    沈青枝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清冷淡漠的目光,吓得直冒冷汗,她身上本就有一股奇异的芳香,清清淡淡似是无花果混着玫瑰的香气,此刻约是因着流汗,那芳香更加弥漫开来。

    她连忙伸出皓腕方欲擦汗,天青长袖随着她的动作往下褪去,露出那纤长雪白的手臂,只是在那小臂上,一道rou粉疤痕直直暴露出来,而原来那处伤口已经浅上许多。

    当日云雨巫山之时,他还为小姑娘上了几次药,现下看那伤疤甫好,又来一道……

    江聿修目光凌厉地看向那处,眉头紧蹙,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开口问道,“手腕何时又伤着了?”

    沈青枝只顾着仓皇失措,压根没听见那人口中的“又”,当下惊得放下手臂,用长袖遮住那道疤痕,小脸一阵茫然,双眸染了红,娇滴滴地开口,“大人,奴家不是故意的……”

    在上京,民风淳朴,这样露出女儿家的雪白手臂是极为不雅的,刚刚她居然在他面前那般露出自己的肌肤,实属失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