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森林、秘湖、遇

    安静的夜晚，森林深处的一处湖泊，岸边坐着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他已连续来了三个晚上，曼西几乎有些习惯了他的存在。

    曼西待在水中，只露出小半个上身，水面下她的鱼尾轻轻摆动，有些小鱼绕着她美丽的鳞片游过。

    岸边的男子含着微笑，极为绅士地保持距离。

    水中的曼西想，他一定已猜到她是人鱼了吧。

    「要对岸上的人类保持警惕。」

    这是曼西从出生以来就时时听见的长辈教导，生活在水里的人鱼不会和岸上的人类接触。

    她活了16年，严格遵守此条规训，在三天前她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岸上的人类。

    直到……曼西在水里畅游，无意探索到了这个联通人鱼邻域的森林之湖，她从湖面冒出头，无数的水珠从她身上滑落，伸手擦去脸上遮蔽视线的湖水后，曼西对上岸边陌生人类惊愣的眼神。

    自那以后，那人连着三晚都出现在这个湖边。

    不过他们还没有说上话。

    其实曼西不应该再到这个湖子来，但……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她并没有从那个人类男子身上感受出恶意吧。

    头顶的明月皎洁，洒下晶莹珠光，照得湖水粼粼。

    岸上的亚岱尔坐在一块大石上，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让曼西能感受他的好意，又不至于热情过度，使女孩觉得他是浪荡登徒子。

    别无索求，他甚至未曾问过湖中少女的名字，亚岱尔只觉得一看见她便心中安静清宁，欣喜爱慕，又不敢惊扰唐突。

    即便是这样，两人一岸上一水中，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对望，在静谧的夜里独处一阵，他便感到莫大的满足和欢喜了。

    月亮偏移，时间流淌，曼西沉入水中。

    她离开了，亚岱尔想，但明晚他还会到这里来，那时，希望他还能再看见她。

    第四个夜晚，曼西从水中幽灵般地出现，她第一时间看向岸边。

    一点怪异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在她16年来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有那样的情绪。

    那个不说话的年轻男子不在那里。

    此刻周遭没有人类，曼西大着胆子游近湖岸，她靠近之前男子坐的那块大石，用手臂搭上岸边，下巴搁在手臂上，一双眼湿漉漉水淋淋望着森林远方，似乎想看看那处会不会突然走出什么来。

    也不知看了多久，曼西的眼眸累得有些发酸，她揉揉眼睛，眼皮一搭一搭，最后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到曼西再睁开眼时，森林还是那样寂静，湖水依旧平和，头顶的月光仍然光洁，唯一不同的是，岸边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对曼西很好奇，他凑得很近，但屛住呼吸，像是害怕吵醒她。

    曼西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那人的容貌，而是对方的一头红发，那抹红在她惊惶的视网膜上一晃而过，惹目耀眼，如同白日里的炙阳，又像炉鼎中旺盛的火焰。

    天然的警惕叫曼西在苏醒的第一刻迅速弹开远离人类，她重新退回湖中央，几乎全身没入水中，一双明亮的眸子堪堪露出水面，远远盯着岸上的陌生男子。

    那人咧着嘴，对她肆无忌惮地笑，开朗得像一束阳光。

    这是她见到的第二个人类。